秀家当初能在京都的黄金地段三条坊埋下宅邸,也是三条公广卖的秀家面子。
秀家知道三条公广这是怕乱兵冲入三条坊内打砸抢,因此才急不可耐的让自己的儿子拦住秀家的离去的步伐。
秀家不可能傻不拉几的告诉三条实秀,自己要回去作为总大将打长宗我部,于是开口说道“我是去堺一趟,茶水之事等我回来再喝也不迟啊。”
谁知三条实秀拉着秀家的缰绳就是不松手,秀家无奈让人将刚刚收起的剑片喰旗帜和沢尻泻纹旗帜再次悬挂在坊门前,才让三条实秀松了手。
宇喜多家府邸在三条坊的事情,增田长盛是知道的,作为管理三条坊的军势力量,宇喜多家的儿字纹旗常年悬挂在坊门两侧,三条坊也是京都少有的重新修筑起牌楼和坊门的区域。
秀家不住京都的时候,坊门只会悬挂儿字纹旗,告诉大家这里由宇喜多家管理,而秀家入住京都的时候,会在两侧加挂起代表羽柴家身份的沢尻泻纹,以及宇喜多家家督的剑片喰旗。
虽说无论悬挂什么旗帜,坊内的治安京都奉行大多不会参与管理,但是一旦遇到盗捕等需要协作的时候,对坊内守卒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就好比如今,面对悬挂剑片喰纹和沢尻泻纹的三条坊,那些似乎在搜捕着什么的羽柴军士对这里没有丝毫要踏足的意思。
但是他们明显也看到了正在收起两面旗帜的藩士,已经有带队的武士在坊门前摩拳擦掌准备等秀家离开后进入搜捕了。
谁知代表秀家的旗帜又挂了起来,武士没有办法,本想留下2人盯着三条坊后带人去搜查另一侧的四条坊,衣甲鲜亮的宇喜多家武士鱼贯而出,这是羽柴秀家要出去的讯号啊!
如果秀家本人没有离京,只是暂时出去,那么自己这次巡捕不知要拖延到何时,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坊门前等待秀家的到来。
见到秀家出来之后,带队武士带着左右十几名低级武士单膝跪地,丝毫没有刚刚冲击东山坊那样嚣张的气焰和殴打足轻时候高高在上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向秀家禀告道“请羽柴大人留步,外臣有事要向大人禀告。”
秀家停驻马匹,并没有开口说话,在秀家身后同样骑着马的庄直清开口道“左门卫督殿下特意驻马于此,有事你且速速报来。”
这就是真真切切的阶级跨度。
说实话,这真的不是秀家装逼,秀家在平时也不会选择这么装逼的,连说话都要别人代为开口的方式,只是这里是天子脚下的京都,秀家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
作为从四位下殿上臣,在大街上这种彻头彻底的公众场合,秀家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颜面,跟代表着天皇家的面子。
秀家自己可以不顾礼仪,但是秀家不能不考虑到官位更高的羽柴秀吉、秀长和天皇的面子啊。
那名武士抬头想要面对对着秀家汇报,却被庄直清一个动作驱马拦在那人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呵斥道“放肆,你在看哪里呢。”
那名武士赶忙底下头唯唯诺诺的说道“三条河原有逆贼劫走囚犯,奉行大人命我等搜查各町,务必把犯人再回来,我等受命搜查三条坊、东山坊、乌丸坊、四条坊等坊,请殿下寻个方便,让我等入坊搜查一下。”
很多人对三条河原这个名词有些耳熟,没错这里就是历史上多次斩杀着名犯人的地方,包括丰臣秀次的家眷和后来的石田三成都是在这里走完的人生。
三条河源其实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地名,因为鸭川从京穿过,御所的南侧过去是三条家的封地,这片毗邻鸭川的平原因此被称呼为三条河原。
这里从平安时代起就是日本的刑场,因为在平安时代规划京都(当时还叫平安京)的时候,并没有规划的太好,这片河边的地方还很荒凉,就连三条家最初也只是把这里作为农庄看待。
于是就成了绝佳的刑场,毕竟市区那些贵族老爷们不希望弄脏自己的家。
在源平争斗之后,这里根被赋予了一定的政治意义,非重要的政治人物不会再这里被处斩。
室町幕府时代由于刑法较重,所以这里砍头数量一下激增,原本这里只砍武士的头,逐渐也砍普通罪犯的头了。
砍头数量最多的一次是“禁宫之变”,当时有个叫日野有光的人密谋复辟南朝,不但袭击了后花园天皇,还抢了象征皇室权利的三神器逃往比睿山。
随后幕府震怒,捉拿归案后把他们一家老小五十多人全部在这里砍头,这个记录直到后世丰臣秀次一家三十九口人在这儿被砍头才被打破。
这里介绍这么多其实还是要提醒大家,三条河原不是一个精确的地理位置,而是指原本京都三条坊南侧,鸭川西侧这么一块广袤的土地。
随着千年的发展,曾经的农田地区也已经成为京都少有的富庶区域,随着三条家为躲避战乱将府邸从京西的龙前坊搬迁至此,不断有其他贵族的分家在这里建立屋敷。
随着公卿家的搬迁,他们的奴仆以及围绕着公卿生活的手工艺人、商人们也逐步在此建立新的家园,并最终形成了以三条坊为核心的京南13坊。
而曾经用来砍头的刑场早就已经被历年来建造的民房覆盖,如今朝廷用来砍头的刑场虽然依然被称为三条河原,但是位置却是在一再的向南变更的。
那人汇报的时候,秀家必须全程保持着面瘫的表情,没有看他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无论他爆出了怎么样的惊天大事,秀家都必须在明面上保持对波澜不惊。
别看秀家表面上保持着的漠不关心的态度,其实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惊讶无比。
劫囚啊!这可是只在文学作品中侠义之士才能做出的举动,没想到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秀家的面前。
但是要知道这可是在安土桃山时代啊,继承自织田信长霸业的羽柴秀吉虽然说不上公正分明,但是其对于普通农民还是比旧时代的贵族好上一点的。
羽柴秀吉一直在为自己下克上做铺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表面上塑造自己“仁君”的形象,浓尾合战之后,就借着大胜的名义释放了一匹犯罪不重的囚犯,如今还要被执行死刑的必然是重刑犯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古代君主要通过释放囚犯来塑造自己仁君形象,把罪犯放出去再祸害乡里乡亲吗?)
再加上作为近畿实质上的霸主,羽柴家在京都奉行下属有1200了的军势,这些可都是羽柴秀吉的常备部队啊,居然有人有这种胆子敢在京都劫囚。
这是赤裸裸的打了秀吉的脸啊,也难怪增田长盛这般激动,不顾形象的命令士卒冲入坊内搜查贼匪,也就出于顾及秀家的势力,这才对三条坊礼遇有加。
出于对事情的吃惊,秀家身体微微一侧,对庄直清耳语片刻,并最终通过庄直清的口向这名武士询问道“今日要处斩的是何要犯,又是何人胆大包天敢劫囚犯?”
那名武士低头应声道“今日要处斩的乃是偷取官粮的要犯,谁知被石川五右卫门带人劫了去。”
备前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