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和绑匪们谈判的要求,此刻成了阿诺德和伊瑟尔最好的保命符。
事实上,利昂后来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只是各给了两人几脚,把绳子捆扎实,再仔细检查屋子里是否还有方便他们逃跑的东西,然后就走了。
唯一要说难受,或许就是他们被捆得太紧,只能没什么尊严地躺在地上。
伊瑟尔还有心情耍嘴皮子,他翻了一个身:“还好没踹在肚子上,我怕把吃的都吐了。”
阿诺德没有动。客观上他受的伤更重,除了先前利昂对他的折磨,还有C在他身上发泄的暴戾,但这个日耳曼男人都一声不吭地挺了过来,让伊瑟尔对他刮目相看。
“阿诺德上校,您还好么,烦请您给个声。”
黑暗中,闭目养神的阿诺德睁开眼睛,语气平淡:“如无必要,请不要在这里喊我上校,伊瑟尔先生。”
在阿诺德和蔺怀生相互配合的一场戏中,阿诺德确认了屋内的确存在监控设备,尽管绑匪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监控前盯着,但眼下情况,被绑匪知道他是联邦现役军官,对于三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的。”伊瑟尔不诚心地悔过,“可现在无论对方的哪一个人,恐怕都没心情理会我们。”
“阿诺德,那两个人离心了。”
伊瑟尔说起他观察到的细节,然后笑道:“那只小羊可真厉害。”伊瑟尔也管蔺怀生叫小羊。
阿诺德皱眉,不赞成并且严肃地对伊瑟尔说道:“但他现在很危险。伊瑟尔,收起你游戏人间的态度,更不要放在别人身上。”
伊瑟尔夸张地叹了口气:“这种指责我可不接受。”
伊瑟尔的话像刀子一样,挑破阿诺德自己都未察的迷惘,直接捅到心脏里头绞肉。
“阿诺德,你也没逃过。”
“你被他迷住了。”
伊瑟尔艰难地翻过身去,面朝门,背对同伴。他这会是歇了和阿诺德聊天的兴致了,与其和这样的人聊天,不如在脑海里多品味两遍小羊的样子。伊瑟尔有一种奇异的预感,他觉得小羊怯懦的外表里装着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灵魂,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
就在这时,伊瑟尔看到门旁边的小窗口晃过一抹白。
这个变化在黑暗中是那么得不明显,以至于伊瑟尔目不转睛地分辨了很久,而后确认,那是一截缠着白纱布的手腕。
伊瑟尔咧开嘴,笑了,嘴里开始哼轻快的民谣调子。那是伊瑟尔家乡脍炙人口的牧羊曲。
阿诺德不知道伊瑟尔又在搞什么鬼。起先他隐忍不发,但伊瑟尔实在吵到他休息了,阿诺德只好又开口道。
“伊瑟尔,请你保持安静。”
伊瑟尔却笑嘻嘻地说。
“阿诺德先生,你恐怕得为你的错误买单。”
他见证这只小羊的出现,又见证他的离开。
他们心照不宣地完成一次信息的交换,而伊瑟尔更坏心,他不愿意分享信息,告诉同伴小羊曾经到来。他顺利跨过陷阱,亲眼看着一个接一个掉落羔羊陷阱的傻瓜,捧腹大笑。
……
C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自甘堕落成为一个傻瓜。
又有一个他自己出现,嘲笑他,并且挟持了蔺怀生。他反击,和另一个自己殊死搏斗。经过弗洛伊德,每个身体里都诡谲地塞着三个“我”,而tipede的身体里也许有着千千万万个。但最终只允许一个存在,用“他”去配圣洁的羔羊。
C因为这个念想,让他一路上斩杀自我又不断分裂,在无穷无尽的自我杀戮中,C忽然发现,从始至终,那个名义上被挟持的小羊、实际上所有的自己都想呵护的小羊,在以一种坦然的姿态冷眼旁观。
一个不留神,C就被另一个自己吞噬。伤痕累累的“自己”吃掉自己,融合成一个全新的自己,又被下一个自己杀死。
物体跌落的声音把C猛然惊醒。
这是一个很心悸的梦,脱离梦境的C已经不能完整复述梦的内容,但那种摄人的恐怖感依然萦绕在他心头。他的头有点痛,因为噩梦,因为没处理好的伤口,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空空如也。
顿时,这个男人如豹子一般跃起来,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然后他发现,他着急去寻找的小羊,就是地上发出声响的来源。
“小羊!”
蔺怀生手撑在地上,摸索地想要爬起来,他身边是绊倒他的罪魁祸首。C看到蔺怀生下一刻就要把手掌摁在也许有着毛刺的椅子腿,男人眼皮一颤,总算赶在那之前抓住了小羊胡乱试探的蹄子,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蔺怀生不太好意思地嗫喏了好几次:“我还是吵到你了。”
他解释道:“……我想要去洗手间。”
但结果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