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臂圈出的狭小空间,就像捕兽的陷阱,猎物每一次的剧烈挣扎和反抗,只会被兽夹更深地嵌进伤口。
可现实却颠倒,猎人善心善意地伸出手臂给猛兽撕咬。
人类的蛊惑不仅在于言语,还在于热血和体温。
这是他们远胜于血族同类的地方。
皮斯科明显感觉到在他说完话后,蔺怀生咬他的力道猛然加重,瞬间的疼痛感让皮斯科下意识皱了眉。血族进食总自诩讲究,他们无意让食物痛苦,因为丑态难免让人倒尽胃口。皮斯科最初被蔺怀生吸血的时候同样没感觉到痛,甚至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快乐,让他整个人晕晕然地沦为对方的俘虏。
但现在,蔺怀生完全抛开了血族表面矜持的作态,露出本来的血腥与残忍。
皮斯科不知道蔺怀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此他竟然不合时宜地有了好奇心,把他推向更危险绮丽的境地。
“别这么咬。”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皮斯科试图与蔺怀生沟通。
“我就在这里,不会反抗的,你能喝到满足……”
皮斯科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语拙,他只是不伦不类地学了皮毛,但这是皮斯科唯一的机会。
无论蔺怀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谁让蔺怀生变成这样,皮斯科只需要趁虚而入,从此就能以血液勾着一名握有权势的血族对他予舍予求。
漂亮血族凌厉的目光刺向皮斯科,此刻的蔺怀生几乎只依从本能行事,但随着皮斯科不断重复那些干瘪的话语,皮斯科惊喜地发现蔺怀生竟然慢慢地收敛了凶烈。
这只东方小蝙蝠是那样的矜贵,只因进食被延后这一点时长,额头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甚至连眼睛也仿佛湿漉漉的。皮斯科心里奇怪极了,又同时有一种微妙的难耐,仿佛他也被某种欲望炙烤。
皮斯科忍不住朝蔺怀生贴近。
两人之间的静谧让皮斯科放松了警惕,就被蔺怀生冷不防咬破了手。
“嘶……”
蔺怀生乖巧的外表欺骗了皮斯科。他试图驯服一只危险的生物,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野性的进食方式所带来的的疼痛让皮斯科甚至下意识把蔺怀生当成他的敌人,但他仍然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这个人类最终反而把蔺怀生抱得更紧。
大概因为皮斯科的不挣扎,又或者蔺怀生终于尝到了一点血的滋味,他变得温柔,乖顺地待在皮斯科的怀抱里,即便胆大妄为的人类要规矩他进食的姿态,被碰触的蔺怀生也只是抖了抖耳尖,而没有攻击。
阿琉斯追来的时候,正好闻到了皮斯科散发的血味。他的一通算计,最后竟然便宜了别人,阿琉斯从来没有如此愤怒。
哪怕皮斯科其实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整间卧室里忽然剧烈晃动,陈设的家具相继四分五裂。阿琉斯还未现身,但他已降下罪罚。炸裂的玻璃和木板都朝皮斯科飞去,能将皮斯科千刀万剐。但最终没有一样东西真正伤害到这个人类。
遮天蔽月般的骨翅将皮斯科密不透风地保护了起来。这双骨翅上不乏有直接暴露在外的黑色尖骨,每一根都是猎杀的武器,而骨头之间的皮肤却很薄,呈淡淡的肉粉色。与危险的骨刺相比,翅膀本身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但依然毫发无损地挡下了所有攻击。
骨翅张开,露出蔺怀生猩红的眼睛。
他被打扰了进食,整个人愤怒不已,哪怕皮斯科不知道在场有第三人,蔺怀生的目光也像刀子一样直刺像阿琉斯的方向。
阿琉斯被这道目光刺得遍体鳞伤,好像因为他一开始没有光明正大地站出来,现在就只配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完这一切。
然后,阿琉斯就看到蔺怀生冲他笑了。
那是一种甜蜜、得意、狡黠都包含在内的笑容。
阿琉斯迟迟恍悟,他再一次被蔺怀生精湛的演技所欺骗,他以为自己能主导一次情感的关系,然后再次得到迎头痛击。而现在,生生还多骗了另一个同样以为能够掌握住他的人。
至于蔺怀生为什么偏要让他明白,大概给阿琉斯的惩罚。
所以阿琉斯不能出现,那就阻碍了蔺怀生对另一个胆大妄为之人的惩罚。
蔺怀生分给阿琉斯的目光很短,即便不再有危险,他也没把巨型骨翅收回去,只重新垂头,继续他的进食。
满地狼藉,便为相拥的两个人蒙上一层反差的美丽。蔺怀生的翅膀时不时扑动,带来一阵阵劲风,而皮斯科还需要因此来回偏头闪避,以免被尖锐的骨刺划伤。但阿琉斯知道,那是小蝙蝠开心的证明。
他喜欢这个人类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