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远远吆喝,回头一看,令旗挥舞。
冲锋舟上莫名其妙,都停了下来。
仲秋夜寒,江心水流湍急,一艘大冲锋舟似离弦的箭一般,破开江雾,很快赶了上来。
彭骁锐利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未见异常,只这么一掠,“……船少了一艘?”
众人面面相觑,忙左看右看,半晌后:“诶,是啊,王细呢?王细他们不见了啊!”
彭骁心一紧,倏举目四顾,只见江雾浓浓,两边江岸模糊在浓雾中,哨卡内火光氤氲一片,而哨卡外火光照不到的这边黑魆魆的,只听见哗哗的水流声。
心跳大动,他厉喝:“传令!放响箭,增兵马上搜!!”
“快!!!”
一蓬艳蓝烟火在半空爆开,但彭骁知道来不及了!卡哨之所以设在此处,是因为一过这个位置,河面开阔水陆四通八达,无数条小支流密集如同渔网,淹没在芦苇杂生的两岸中,短短时间内甚至连他们都不算彻底摸清楚。
等岸营军士得令登船赶至再包抄,已经来不及的了!
越是这种时候,彭骁头脑思路就越冷静清晰,他迅速低头,观察水流,再结合甲兵口述的“王细”那船当时的位置,“往右!”
大冲锋舟火速往右岸疾驶而去。
他一声令下,那七八条小冲锋舟连同自哨卡急驶而出的第一批追兵立刻沿着右岸快速搜索起来。
气氛紧绷,一时只听见哗哗的划水声。
彭骁站在船头,大冲锋舟破开浓雾沿着水面疾速滑行,彭骁两眼紧盯着岸边。
芦苇丛被焚毁一大片,焦黑焦黑的河岸杂草丛生,岸边未见有人踩踏的痕迹。
冲锋舟继续往前,过了焚净的区域,芦花飞荡,密密麻麻的芦苇水草在夜风轻晃,刷刷作响。
亲卫犹豫了一下:“将军,是不是太远了?”
这么短的时间,那人跑不了这么远吧?
彭骁眉心攒了攒,没有发话。
冲锋舟继续快速向前,渐渐搜索的舟兵变少,黑魆魆的水面就剩他们一条船,亲卫迟疑一下正要在说话的时候,彭骁忽上前一步。
细细的波纹粼动,彭骁站在船舷,他判断,这里隐藏在芦苇丛中有一条小水道。
沿途,不是第一次碰到岔道,彭骁探过便罢,但这一次,他盯了这条水道良久,忽令:“进去。”
冲锋舟破开茂盛的芦苇,刷刷大响,芦花摇晃抖动,但冲锋舟还是坚持深入。
趴伏舟头的纪棠没忍住心里“艹!”一声:“这老东西怎么跟条狗似的!”
这都能找过来?!
两人立即掉头向后!
这条水道不大不小,观察岸上却发现没什么屏障之物,两人当即选择驾舟继续深入。
小冲锋舟悄然无息,急速往前疾行,水道在前方拐了一个弯,再度汇入灞水!
然两人最终还是被彭骁发现了端倪,身后陡然一声暴喝:“追,快!!”
“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彭骁俯身一抄起船桨,亲自划水!!
一下接一下!大冲锋舟连亲兵总共六人,齐齐发力!如激射箭矢一般,嗖射了出去。
距离在缩短!
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
纪棠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但后方水声越来越近。
终于,彭骁在冲出水道之后,成功追上了赵徵纪棠!
“嘭”一声!两小冲锋舟撞在一起,“笃”一声一个铁钩牢牢扣住小舟,两舟剧烈摇晃,赵徵避开迎面一剑,不得不揽着纪棠往后一跃。
两条船被铁钩紧紧扣在一起,隔着矮矮的乌篷箭垛,“铮”一声利刃出鞘的锐鸣!赵徵反手一推,将纪棠推到身后,他闪电般拔出长剑,与彭骁战在一起。
他身上还有伤啊!
赵徵身负重伤,敌众他寡,而彭骁亲卫身手也不错的,纪棠被这一拨直接扑在船板上,赶紧回头一看,后方战况极其激烈。
“叮叮当当”,以一敌五,彭骁身形膘健身手却一等一,密不透风的剑光围攻中,赵徵背靠船篷边柱,浴血奋战。
他重伤在身,在身手原就不弱于他未伤时的彭骁为首的围攻下,正强提一口气应敌,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不行啊!
纪棠大急,但她一时还顾不上那边,头顶利刃出鞘的破空声,一名舵手留下掌舵,见纪棠扑在他面前,放罢响箭的手一反抽出匕首,兜头就是一刺。
纪棠一个驴打滚,翻在船舷上,水面入眼,妈呀!不得了,这个舵手正控着船掉头快速往回划去。
一蓬艳蓝的焰火在天空炸开!船头兵刃交击极激烈,黑魆魆的船尾一坐一躺两个人。
纪棠赶紧往怀里一掏,飞速一扬!
生石灰早用完了,但万幸,她想着石灰没有黄土也是好的,怀里常年备着碾成细末的土包。
这操作太骚了,骤不及防,眼睛一疼,亲卫匕首“笃”一声深深刺进船板,一抽,没抽动!纪棠已翻身扑上来了,她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巴,连人一起直接一个饿虎扑食扑在船板上。
她低估了自己的力气,“咚”一声后脑勺着地,那亲卫被这么狠狠一砸,直接晕厥过去了。
纪棠抽出匕首,原本要补刀的,都省了。
她赶紧抽出缆绳,两三下把这人捆得死死的,然后赶紧抓住舵桨一摆,用绳子牢牢固定住。
两船回划的速度立马就停了,反向顺着水流往下。
她小松一口气,赶紧回头去看赵徵,赵徵脸色变白,身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
刻不容缓,不管战况,还是响箭。
纪棠心念一转,掏出怀里所有黄土包打开,牢牢捏在手里。
她观察前面的刀光剑影,片刻,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