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沈。”
“沈江!”
江叙斩钉截铁,“江沈。”
“江沈一听就不像人名,”沈方煜说:“‘沈’一听就是姓,哪有人名字取个‘沈’的?”
“那是你的问题,谁让你姓这个,”江叙说:“你要是觉得这个字不像人名,那就取个别的,反正得姓江。”
“要不这样,”沈方煜退而求其次道:“干脆不跟我姓也不跟你姓,这孩子正好愚人节生,就叫余仁杰怎么样,现在派出所应该能用非父母的姓吧?”
派出所能不能用非父母的姓江叙不知道,但是以江叙浅薄的取名经验来看,如果他的闺女一出生就顶着“愚人节”这么个名字,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沈方煜。
“大智若愚嘛,”沈方煜十分没心肝地满嘴跑火车道:“多好的名字。”
江叙若有所思,“要不今晚买个榴莲吧。”
“你怎么最近喜欢上吃榴莲了?”
江叙不着痕迹地把沈方煜搭在他肩上的手撂下去,看了一眼沈方煜头顶的白纱布,“榴莲比苹果砸起来效果好。”
沈方煜:“……”
终于把身边的人怼得没了声音,江叙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无声地欣赏着A城繁华的夜景。
A城是一座很美的城市,从江叙第一天拖着行李箱走出车站,就很喜欢这里。
而一转眼,他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了。
从读书,到工作、安家,现在甚至有了孩子……有了打算搭伙过日子的不靠谱搭档。
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虽然全是命运的玩笑,充满了哭笑不得的凑合,但好像兜兜转转,也拼凑出了一个还算可以期待的未来,就像是A城的月亮,表面坑洼,却依然皎洁明晰,照进人心里,在熊熊的斗志之上,又增添了一把烈火。
“回去吧。”
夜风一点点凉起来,他们也走了有一会儿了,江叙晚上回去还得准备科室的会议报告,而沈方煜还得给他的倒霉学生改论文,顺便备明早的课。
沈方煜却忽然拉住他。
江叙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后者便善解人意地松开手。
“大名叫什么先不讨论,小名儿我反正想好了。”
月光下“凑合”的沈医生勾起嘴角,“就叫笑笑。”
江叙扬了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沈方煜的眼睛里倒映着江叙的脸,“因为你笑起来好看,我喜欢看你笑,但你又不喜欢笑,所以要让她提醒你多笑。”
晚风撩起沈方煜额前的碎发,他那双桃花眼懒洋洋的,比圆眼的眼尾拖得更长些,却又不似丹凤眼的凌厉,带着股含情脉脉的风流劲儿。
江叙的心尖突然颤了颤,就像是被扑棱着翅膀的花蝴蝶扫过一样,带着一点毛茸茸细碎的痒。
他敛了眉眼,避开了沈方煜的目光,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了几步。
沈方煜追上来,贴在他身后,“行不行嘛。”
江叙没回答,沈方煜就接着问,一句缀着一句的“行不行”接二连三地撞进江叙的心底,他不耐烦地回过头想让眼前人闭嘴,沈方煜却直接祭出了杀手锏,拎出了他的手提音响。
熟悉的音乐响起,瞬间无数正在散步的人好奇地望过来,江叙一把夺过音响按了半天也没找到静音键,索性直接砸在地上,那音响才终于闭了麦。
察觉到旁人探寻的视线,尴尬癌上身的江叙飞快把音响的残骸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压低声音道:“沈方煜你是不是有病。”
沈方煜优哉游哉地从怀里又摸出一个,“来,我今天也学一学贾宝玉,晴雯撕扇子,江叙砸音响,想砸多少砸多少。”
江叙和沈方煜高考那会儿,《红楼梦》还是文学常识必考题,多数时候是考情节题,让许多不愿意看书的考生,尤其是学理科的男生们苦不堪言,江叙还记得当年挑灯夜战一边翻书一边做思维导图的过往,闻言忍不住道:“高考设置《红楼梦》就让你学会了这个?”
“还学会了点别的,”沈方煜说:“不过你可能不爱听。”
江叙不想知道他还学会了什么,冷漠地盯着他作势要去开音响的手。
“别放了。”他说。
“那你答应我吗?”沈方煜问。
“答应。”
“不答应唱歌也行,但你得答应女儿的名字叫笑——”沈方煜说到一半,才发现江叙说的是“答应”。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江叙。
“你再说一遍?”
江叙翻了个白眼,插着兜转过身去,提高了一点分贝,一字一顿道:
“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