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有些吃惊:“居士也会演戏?”
也难怪杨玉环吃惊,宋若娥自从在平康坊演了一出西厢记之后,便隐入幕后,再也没有登台过,所以长安城中的人,大多只知道她会写书,却很少有人知晓她也会演戏。
坐在侧席中的周钧,此时也想起了前几日解琴的话。
这白蛇传,宋若娥本来不想登台,但手下训教的小娘,无人能够撑得起白娘子这个角色,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亲自上阵。
就在这时,场院中的长明灯被纷纷掐灭,只留下戏台周围的灯火。
“养心求正修千年,深居山洞不见天,滚滚云海思潮涌,踏跛云霞入凡间。”
伴随着一個清冷而又悠扬的女声,戏幕被缓缓拉开。
一袭素白长衫,雪光莹照玉肌,朱唇微抿,眼神淡漠。
宋若娥扮演的白素贞,如山巅雪莲一般清丽凛然,令凡夫俗子不敢与其对视,更令心存杂念者自惭形秽。
周钧看着冷艳无暇的宋若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倘若真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她,那么就只能是『仙』了。
宋若娥平日里不化妆时,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令人只生亲近之感;可是这女子一旦上了妆,又入了戏,整个人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
周钧又朝周遭看去。
在场众人,无论出身、性别、年龄,都被宋若娥的扮相和演技,惊艳在原地。
就连见惯了后宫佳丽,又有贵妃相陪的李隆基,此时也端着酒杯,怔在了那里。
一出《白蛇传》。
思凡、借伞、订盟、现形、盗草、水斗、断桥、合砵。
八幕表演下来,在场的观众们,无不看的如痴如醉。
当《白蛇传》来到最后一场。
许仙听信法海谗言,终究使得白素贞被法海所困。
白素贞唱道:“许郎你,为人善良性忠厚,缺少主见受作弄。错信法海祸自招,事已至此悲何用。”
法海:“孽畜,休得多言,人妖殊途!”
白素贞:“当初西湖成花烛,望与君是永相随,不料美梦难久长,过眼烟云尽虚伪。”
话音刚落,法海升起雷峰塔,又将白素贞镇压其下。
《白蛇传》终于迎来了结局。
院中的众人,看见是这样的结局,有人愤怒,有人叹息,还有人破口大骂。
戏幕拉上许久,观众们激动的情绪,才稍微减退了一些。
李隆基一边回想着适才的戏曲,一边念念不忘那位白娘子,便招来内侍说道:“请居士来。”
内侍得了旨,去了后台。
宋若娥来不及换装,只能顶着妆容,装着戏服,来到上座,向圣人行了拜礼。
李隆基近距离看见宋若娥,将其与宫中的妃子们作了一番对比,不禁在心中又叹了一声,论才情、论样貌、论气质,这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这般的妙人,放眼后宫,也只有玉环能与其一较高下。
他朝宋若娥柔声问道:“大唐女子若以才学论道,居士必定为其中佼佼者……似你这般,流落民间,如同明珠蒙尘,不如随朕入宫,也好施展所长,扬名天下。”
杨玉环听见这话,紧紧皱起眉头,眼中闪过悲色,她与李隆基朝夕相处,自然清楚这话背后的含义。
席中众人,看向宋若娥。
圣人既然能这般说,只要宋若娥点头,那么往后荣华富贵、才名留史,必定是一样都少不了。
宋若娥向李隆基又行了拜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欣然同意的时候,前者说出了一番让众人大吃一惊的话。
“民女自幼便得了真人批命,直言若娥乃是不祥之人,八柱犯了阴煞,孤鸾寡宿,恐克旁人。”
李隆基先是一愣,又朝身边的内侍低声说了几句。
内侍点点头,连忙离开。
过了一会儿,那内侍又回到李隆基身边,上前耳语了一番。
宋若娥的一家,因瘟疫、犯事相继而亡,只留下她孤零一人,这些并非是什么隐秘,稍微打听就能得知。
李隆基听了,对孤煞一事信以为真,心中大叫可惜,但也只能无奈作罢,最后给了宋若娥重赏,便算是了结此事。
宋若娥行礼谢恩,退了下去。
一旁的尹玉,盯着宋若娥的身影,发现后者离开的时候,似有若无的看向了一旁的侧席。
当尹玉再想细察的时候,宋若娥已经离开了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