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指着孔攸的鼻子,怒声喝道:“我就知道!那一晚的行事作风,完全不似大帅所为……你身为谋臣,怎可恣意妄为,独断专行?!”
孔攸:“高大夫,你可曾看过铁匠铺中的打铁?”
高适一愣:“打铁?”
孔攸:“铁料烧的火红,此时必须立即下锤去锻打,倘若时机晚了,铁料就会变生,表面就会生出杂料,再想要除去,就会变得极难。”
高适皱眉:“你的意思是……趁热打铁……?”
孔攸轻轻点头。
高适:“道理虽然如此,但你这般行事,等于是将大帅推到所有门阀的对立面。”
孔攸:“大帅出身奴牙,如今身居高位,早就成了门阀的眼中钉、肉中刺。”
高适叹了口气,他清楚孔攸说的是实话。
周钧虽然有勇有谋,又礼贤下士,但出身奴牙之家,身份这道门槛横在那里,已经成了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和门阀之间的决裂,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孔攸又对高适说道:“高大夫,您资质老,又跟随过王祎、张守珪、哥舒翰等数位上官,应当是知晓兵事的。攸在此一问,倘若将我的主上与这几位相比,依您之见,谁更加对大唐有功?”
高适思索片刻,低声说道:“周大帅说回纥、驱突厥,立大碛商路,克贼巢范阳,无论是功劳,还是智谋,都是当世罕见。老夫遍观数十年间,只有当年的王忠嗣,方能与其一较高下。”
孔攸:“朝廷为了平息安禄山之乱,前后派出百万大军,打了整整三年,叛军非但没有消灭,反而越打越多,这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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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脸色一僵,心中泛起了波澜。
孔攸:“倘若没有我的主上,叛军以河北为根基,想要根除,还不知猴年马月,方能实现……那些门阀敌视我的主上,为了谋取权力,甚至不惜发动兵变,将朝堂交到这样一群人的手中,真正对百姓有利,对大唐有利吗?”
高适沉声问道:“你是想劝老夫,帮助大帅打压门阀?”
孔攸:“今日的酒宴,前来送行的官员,大多都是安西官员。而朝中旧官,却是寥寥无几。然而,高大夫身为朝堂重臣,偏偏来了,难不成仅仅只是为了讨一杯酒喝?”
高适默然不语。
孔攸向高适拱手道:“攸此行西迁,而安西一众官员,初来凉州,难以掌握朝中局势,总需要有一位宿老,从旁协助一二。而这个人,攸想来想去,最佳人选便是高大夫。”
高适闻言,盯着孔攸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老夫早先帮你说反王思礼,事前曾经与你有过约定,你可还记得?”
孔攸:“攸一直记得。”
高适:“这约定,你可曾打破?”
孔攸:“不曾。”
高适:“那便好。”
孔攸看着高适说道:“攸离开之后,高大夫与主上相处,无需太多时日,就能明白一事。”
高适:“何事?”
孔攸:“主上所图,绝非凡夫俗子所云的争权谋利。”
高适:“此言何意?”
孔攸躬身行礼:“大夫静观,一切自当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