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迷的青年被勾起头,雪白的脸庞,殷红的唇,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简直就像被拖回蜘蛛巢穴的新娘。
喜悦。
饥饿无比的异种终于初步享用到它的食物。
它附在单薄的青年身上,一口一口,咬着这个诱人至极的食物。森白的利齿刺破白大褂,危险地衔着肌肤和骨头。强烈的香味刺激着神经,鼓动着本能,它的齿尖来回在青年的肌肤上划动,几乎随时要撕下一条肉来。
饮鸩止渴。
一切只是饮鸩止渴,
饥饿、空洞、无止境的饥饿、无止境的空洞,它得把这个散发香气的食物彻彻底底,拆吞入腹,才能将饥饿和暴戾填满。
封闭式实验室刺耳的变压电流声中掺杂水滴声、呼吸声、破裂声。
晶莹的液体滴向金属地面。
律若的面颊被压在巢网上,异种的口器缠着他的脖子,就像爬行蜥蜴长长的舌头卷住蝴蝶。信息素在他的脸颊烧出病态的热红,他的眼睛闭着,睫毛沾满细碎的汗水,不知名的水被强硬渡到口腔里。
味道古怪。
律若不想喝,却被硬渡了下去。
神经末端烧着,一刺一刺。
律若不正常地呼吸着。
危险的寄生种湿冷的口器消失在他的唇间。律若近乎透明的白大褂衣领随之一摆一摆,他的呼吸很短,很急,脆弱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溺死在水底。“它”释放着信息素,催眠着他,享用着他。
无与伦比的喜悦。
合该这样。
合该被它吞吃,被它使用,被它咀嚼。
冷血的进食欲和摧毁欲混杂着,翻涌着,叫嚣着。
它停下来了。
——它舔到律若的左耳。
一枚冷冰冰的玩意发出钴蓝色的微光。
那是一枚蓝宝石耳钉。
………………………………
切割完美的蓝宝石耳钉躺在天鹅绒垫子上,一只戴古银尾戒的手挽起青年的银发,对着光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
“别怕,不会疼。”
刚刚大学毕业,青涩未尽的研究员轻轻应了一声。
他被拉着,坐进手的主人怀里,微微低头,银发扫在深色西装领口。一声极轻的细响,纯银耳钉打过青年的耳垂,将那一枚颜色纯净的钴蓝宝石钉在左耳。耳钉钉上后,青年伸手要去摸。
环着他的人却扣住他。
那人极年轻,面容被光模糊,却有一双清贵的、生来就掌握权势的手。
那人单手压住青年的后脑勺,轻吻那被带上蓝宝石耳钉的耳垂,呢喃:
“若若。”
………………………………
律若,若若。
时间轴上,渐渐挺拔的年轻家主声音遥远而又清晰……律若,律学弟,穿着校服的学长站在雪松下;律若,律先生,穿着银灰西装的学长坐在银杏下;律若,若若……信息素扰乱了记忆,无数画面,无数节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数据不对。
波频不对。
学长没有回来。
传回波动的,是一群异种。
……它们把学长吃掉了。
律若将高热的面颊死死贴在冰冷的玻璃面。
他的衣服被打湿,他的银发被打湿,他的睫毛被打湿。
他整个人都是湿透的。
在异种信息素和诱导声波下,哪怕是最恐怖丑陋的异种怪物,都会被当做是最完美最深爱的配偶,发了疯地献出自己。
异常的身体在迫切地等配偶的暴力对待。
汗水在玻璃地面汇聚成一小滩。
律若在墙角竭尽全力地缩着,拼尽一切地远离催化神经的源头,牙关咬得磕碰作响,浑身上下,因高热而泛红,他贴着冰冷的玻璃,却始终无济于事。呼吸越来越急,身上的高热也越来越明显。
神智模糊间,冰冷的金属贴了过来。
——危险的高等寄生种把被信息素扰乱精神和生理的银发研究员拉进怀里,将他烧得发烫的面颊贴在自己冷冰冰的金属外骨骼上。
“它”一动不动。
实验室里回荡低沉的、嗡嗡的音波。
像谁在本能地重复:
……若……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