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方案提出来后,绝大部分参与会议的人,都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荒谬」。
「上帝!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讨论出了什么玩意,」一位身着军装的第五星系上校一手拿着会议文件,一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太疯狂了,太疯狂了,穿越异种封锁,进入母巢,执行毁灭行动……彻头彻底的旧纪元军事奇袭主义!」
「不然呢?还能怎么办?」他的同伴反问,「我们现在还有办法在正面战场上拦下那些异种吗?」
第五星系上校不住摇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同伴拍拍他的肩膀。
「真正的麻烦可不是这个,」同伴说,「调动联盟现存的跨星系武器和空间武器,可以为尖刀行动的执行者打开异种潮的缺口。但要怎么进入母巢,怎么对母巢产生真正的威胁都离不开对母巢一手信息的掌握。」
而目前,整个联盟,只有一个人掌握这些关键信息。
但那个人拒绝与任何星系对话。
是
的,十七个小时了。
银翼家主始终没有接受任何一方的通讯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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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家主一贯是个危险人物。
财团们、独立组织、乃至乱七八糟的暴||徒们,越是势力根深蒂固,就越对这句话有深刻的认识。谁也不知道银翼家主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奇迹般重返联盟,并且直接一举挫败了生命学派。
联盟上层的财团,军方,都清楚,明面上人类进行过两次母巢勘探行动。
实际上,真正顺利完成的母巢勘探行动只有一次。
那就是银翼家主率队进行的那一次。
只有那一次,人类的勘察队真正避开了母巢周围的护卫种群,登陆母巢暗星,近距离获得母巢的各项信息,掌握了当时母巢分化出的全部异种种族数据。这些数据,为后续人类联盟调整武器性能的方向提供了重要支撑,对正面战场起到了不可忽视的帮助。
可以说,第一次勘探行动,是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军事决策的数据基础。
第二次勘探行动,虽然捕获了「初卵」,但勘探队始终没有亲自登上过母巢暗星——如今,就连捕获的「初卵」都已经被证实是母巢借助第二勘探队之手,送进联盟内部的寄生种体。
从各个方面来说,只有银翼家主执行的那次勘探,实现了预期目标。
如果不是因为本该抵达预定位置的接轨星舰推迟了半个小时到达,银翼家主甚至在三年前就能在勘探母巢结束后全身而退。
毋庸置疑的,他是整个「尖刀行动」最关键,也最离不开的人物。
但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联系上银翼家主。
经过一晚上的恐慌发酵,当第五星系军区持续不断的通讯申请终于被接通之后,守在跨星系通讯器旁的军区主席简直要喜极而泣。
只是这种激动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对人类文明存亡会议提出的希望他出任尖刀行动率领者的请求,银翼家主反应非常冷淡。第五星系军区长代替联盟紧急文明军事会议开出了种种条件,种种资源,可通讯另一头始终无动于衷。
「抱歉,」银翼家主说,「我不与任何冒犯过我家学弟的人合作。」
「可这关系的是人类存亡的事!」第五星系军区主席忍不住提高了嗓门,「现在人们已经将您,还有您的伴侣视为拯救世界的希望。如果您让绝望的公众产生了希望,却不肯履行这种希望,这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我的意思是,我们无法保证,末日降临前,因失望而崩溃的公众,会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是吗?」那人意味不明地说,「那我倒希望他们做点什么。」
军区主席用了一两秒,才领悟到这句话的冷酷和可怕。
随着银翼家主的归来,银翼这个星际三大财团中最神秘的财团,一跃成为现如今联盟最强大的势力之一。以银翼的底蕴和实力,不论暴怒的公众做了什么事,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被银翼的机械军队直接镇压。
「您不能这么做!」军区主席失声叫了起来,「那是屠杀!」
通讯频道的那头传来掌权者的笑声,仿佛他说了一个愚蠢、荒谬、渺小的玩笑。
「一个问题,」对方说,「为什么你们会认为财团在意……嗯,一个好名声?亦或者,一些毫无价值的法律和道德?」
寒意蹿过军区主席的脊梁。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朝第五星系逼近的异种潮带来的恐慌,让他忘了银翼家主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对方从前就不是什么以道德和仁义著称的人物,现在更不会是。
「那么,」军区主席竭力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既然银翼家主肯接通通讯,肯定是有他想要的,「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话出口后,军区主席听到了很轻的笑声,带着旧贵族特有的文雅。
「我已经说了,我不同任何冒犯过他的人合作。」
第五星系军区主席迷惑了一两秒,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于是手中的通讯端差点直接掉到地上去:「那不可能!这个范围太……太广了……」哪怕是紧急文明军事会议也无权一次性开除、清理那么多冒犯——又或者应该说侮辱利用——那位前任军事裁决长的人。
特别他们当中,还有很多权贵。
「啊,那是你们该考虑怎么解决的事了。」对面彬彬有礼地说,挂掉了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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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军基地。
律若结束了血样实验,将实验数据导入模型。模型运算要到晚上才能出来,律若摘下手套,脱掉防护服。乘坐着升降梯离开低温实验室,律若看了一眼时间,准备去会议室大楼等学长。
忽然,律若停下脚步。
金色的光尘里,学长站在研究部门口。
他笑着。
抱着一束蓝鸢尾。
——第三幕《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