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薛蟠一拍手,气急。
“我当时真没想到,现在人被贾府要了去,听说不日就要送去金州,这人情凭白落到了贾府上头。
本来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丫头,合该是我的机缘。”
薛蟠边说边拍大腿,后悔不已。
听到外面儿子极其自责的声音,薛姨妈爱之心切,连忙劝慰起来。
“你又年轻,又早早的没了老子教导,那贾琏从小就是府里正经的爷们,身边多少人提点他。
比你看得远到不足奇,既然已经如此,又何必这般埋怨自己呢。”
虽然薛姨妈如此说,但薛蟠还是气急败坏,连连跺脚,连张德辉都劝不住。
“唐家大兄如此报恩我家,哥哥又没有人情可还,所以才如此焦急,其实不必如此。
他从小就是明白人,当知我家现在的形势,既然还有此举,内心里也必然没有等着我家如何报答。”
薛宝钗忍不住从里间出来,站到母亲的身旁,在窗子里说道。
先后听到母亲,妹妹宽慰自己,薛蟠内心虽然感动,但是同样还是放不下。
这几年来他见惯了世态炎凉,没有相互来往的关系,人情总会澹薄消散。
他在金陵时,又使人侮辱了唐清安一番,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一直怀疑唐清安猜到了是自己。
本就忐忑不安,如今又受了唐清安好大一份人情,思来想去,自己竟然没有可以还情之事。
如此这般,越发的急躁。
听到妹妹的声音,急中生智灵光一闪。
“不能只让贾府占便宜,香菱到底也是我买来的,虽然送去了贾府,贾府送给唐清安,总归也算自己的半分人情。
我看了家里的丫鬟,如今只有莺儿年龄合适,长得又好看,要不然我也送去金州。
贾府都不要脸,送了一个又一个,对比贾府,我有什么资格要脸。”
“咳咳。”
薛蟠话音刚落,张德辉一边咳嗽,一边离开两步。
这话怎么能当他的面说。
就是有此想法,事关小姐名声,也应该关起门来谈。
他虽然是薛府的大揽总,可又不是薛府的家里人,少爷到底年轻,嘴里说话没有把门的。
这是第几回了。
薛宝钗呆呆的看着窗外,看着哥哥的影子。
下意识的咬了咬唇,措手不及的愣在那里,辉叔都听到了,以后自己如何见人。
“说些什么混账话。”
薛姨妈怒骂一声。
莺儿是薛宝钗的贴身丫鬟,如何能送人,传了出去还得了。
薛蟠也后悔不及。
他倒不是后悔说要送莺儿给唐清安,而是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嘴快,当着辉叔的面讲了出来。
张德辉见不是事,三言两句交代了事,说明日就回金陵,告别了太太。
等张德辉走了,等薛蟠呐呐的进屋,果然。
没见到妹妹。
薛姨妈上前就捏着薛蟠的耳朵。
“你几回这般作践你妹妹,难道你妹妹的名节,在你眼里就不值一提吗。”
薛蟠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并不后悔。
“妈,你不懂世态炎凉,您和妹妹虽然住在这高门之地,难道真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薛蟠冷冷的一句话,说的薛姨妈心里极不是滋味。
嫁夫随夫,她虽然来自王家,可是薛家如今的光景,她又算个什么呢。
好听的都喊她一声姨妈,其实在贾府下人看来,和那些打秋风占贾府便宜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就论府里的三小姐,哪怕没有定亲之前,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穿戴也是富丽堂皇。
原先亡夫还在时,一家人在金陵,自己女儿穿戴倒是不差。
可随之入京后,就渐渐变了。
一则京城规矩大,二则家业不断的衰败,女儿的穿戴比起贾府的小姐们不知不觉就落了一两等。
这些事薛姨妈虽然不言,其实心里是有数的。
“唐清安是贾府的跟脚,如此这般,贾府还尽是倒贴唐清安,咱们家有什么资格去拿乔?
难道我是不要脸的人吗?可是要脸就当不成人啊。”
薛蟠几年来,满肚子委屈。
薛大傻子。
放在以前金陵时,谁敢这么叫他,他第二日能把那人打个半身不遂。
泪流满面。
“我的儿。”
薛姨妈素来体贴人,一下子把薛蟠拉入怀里。
里间的薛宝钗眼眶也不红了。
要脸就当不成人。
听到哥哥几年来感悟的这句话,薛宝钗体会到了哥哥的艰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