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新军大营。
忠顺王巡视完了新军,对眼前的赵洪范非常满意。
比起辽西的后起之秀程之信,此人少了一分急躁,多了一丝的沉稳,让忠顺王非常的高兴。
人到七十古来稀。
忠顺王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感叹自己的时光,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偌大的朝廷,其积弊之深,非一时可除。
趁着自己还走的动,忠顺王希望为朝廷多提拔一些干才,为自己的侄儿做多些积蓄。
尽忠报国。
于私于公他都不愧于祖宗。
“等新军练成,可与金江军一争高下。”
赵洪范捡着忠顺王爱听的话,满心真诚的说道。
都是血肉长成的人,赵洪范不认为金江军天下无敌,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有蛮族之祸。
金江军有今日之利,无非就是靠着制度公正严明。
忠顺王上任以来大改军中积弊,赵洪范看在眼里,心里的底气更足,上下一心何愁偏安一隅的金江镇呢。
下属的话,并没有让忠顺王喜笑颜开,摇了摇头,又欣慰的拍了拍赵洪范的肩膀。
“唐清安此人不可小觑,金州离我们不到两百里,虽然消息往来不断,但是具体内部情形,本王无法探知。”
对每个人的态度,忠顺王都是不一样的。
如果面对畏战的下属,忠顺王会竭尽所能的告知其对手不可怕,而对于不畏战的下属,忠顺王反而会告知差距。
他希望赵洪范对于金江军和唐清安有清晰的认知,知道双方的长处与短处。
明白两者的区别,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我们可以败一次,败两次,甚至败十次,但是唐清安不能败一次,大势在我们。”
“哈哈哈。”
忠顺王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心中升起一股灰心,只觉得一种莫名的愁绪涌上心头。
每个人的位置不一样,高度也就不一样,看到的事物不同,心中的观点同样会不同。
皇帝亲政多久,他为国操持也就多久。
人心难变啊。
古往今来,风气从来是难以改变。
赵洪范不懂忠顺王的忧愁,但是他感受到眼前大权在握的忠顺王,心里好像并不高兴。
他无法理解。
忠顺王深得皇帝信任,又是皇帝的亲叔叔,谁敢反对他?
上任以来说一不二,很多事情经过忠顺王之手,变得顺畅了起来,军中士兵的待遇提高了不少。
所以他认为只要继续保持下去,金江军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忠顺王离开了新军大营,巡视完各地后,就下达了新的命令。
禁止流民前往金州。
得到消息的后,反对声音最大的不是来自于军队,并不担忧激怒金江军。
反倒是官府不同意。
登来巡抚谢正仁,躲了忠顺王数月,终于躲不过去,主动请见了忠顺王。
禁止流民容易,如何安置流民呢。
山东土地虽大,可都是有主的,没有闲田可以安顿流民,更没有积蓄可以赈灾流民。
登来两大营已经抽空了当地的财富,虽然忠顺王上任以来,朝廷往登来派送的物资及时了些,但也不足够。
“流民去了金州,就是壮大了金州的实力,虽然解决了眼前之祸,但也是一剂毒药啊。”
忠顺王打量了眼谢正仁,语重心长的告戒对方。
谢正仁神色没有变化,还是那副神情。
“那请忠顺王下令,把流入山东境内的流民,派兵屠戮一空,以免后患。”
忠顺王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向他将军,一时间怔住了,没有回复对方。
谢正仁紧盯着忠顺王。
面对流民的问题,不光是大周,当年蛮族也遇到这种问题。
蛮族的解决方法就是把流民屠戮光。
先杀无粮之民,发现粮食仍然不够用,在下令屠戮富民。
蛮族可以这么做,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因为他们是蛮人,不是汉人。
兵过如梳,匪过如篦。
同样也是实情。
但是朝廷敢下这种命令吗?忠顺王敢下这种命令吗?
敢下这种命令的,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员,都将千夫所指,受到所有人的反对。
是的。
山东解决不了流民,官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流民送出境。
陕西是这么做的,山西也是这么做的,京畿同样是这么做的,但是从来没有公文下令,让军队屠戮流民。
可以指责官员们无用,但是民族的道义还在,大是大非面前,无人敢学蛮族。
忠顺王眼神逐渐清明,露出认真的眼神。
眼前此人并不是清官。
根据图门告知,此人上任以来,捞了不少的银子,在老家购置了无数的良田。
此人不是为民请命的人。
而就是如此的恶官,对于流民之事,可以指责他放任,渎职,不爱民等等。
“如果忠顺王不愿意下令屠戮流民,可否请调用三大营的军粮,有了军粮可以活人无数。”
谢正仁不惧忠顺王,步步紧逼的问道。
他心里并不在在乎流民的生死,但是流民的问题,不能发生在山东,特别是登来。
登来的各个码头,有金江军的影子,哪个官员出面去管?
没人去管。
不是什么道义,而是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官帽子。
忠顺王心里升起愤恨。
他倒是想学那蛮族的老奴,可是他不敢学。
流民屠戮光,问题也就解决了,多么完美的计策,但是他永远用不了。
大周虽僵,但是在僵的制度也是制度。
等哪天大周的制度消亡了,而新的制度还未建立,可能就会发生惨绝人寰的事情。
但是大周的制度还存在一天,就不可能学习老奴的做法。
“我会上疏皇上,请朝廷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