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的火星燎到了手指,霍折寒回过神来,弹了弹烟灰,将没抽一口的烟摁灭。
道理其实很简单,老婆在网上玩儿,遇到一点小麻烦,他主动收拾烂摊子就是。
霍折寒快进看完了输的那一局,又心疼又好笑,钟侓为了不女装已经慎之又慎。
又是报点,又是拿他跟Abandon比刺激他,明知道Abandon是露露的偶像,网友这么欺负他老婆?
别墅保卫装置检修,不包括网络这一项,但是维修工可能中途动了某个节点,让信号减弱了恰好那五秒。
自己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这个家的一位成员有重度游戏瘾,任何一秒钟的网路中断,都有可能让教育家气得摔电脑。
以前不曾有过这方面忧虑,霍喻不算,他有网没网都是输,卡了还能给技不如人找借口。从这一刻起,霍折寒算是把这个教训彻底放在了心上。
霍折寒给集团媒体对接部门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联系多柚直播,直播间账号763827,除了@怺芣倣棄,凡是给这个直播间打赏过的,三倍金额返还,暂时关闭打赏渠道。另外,单独给这个直播间屏蔽‘女装’二字。”
消费者协会警告?那他先替钟侓把钱还了。
实际上,除了榜一怺芣倣棄,其他的加起来也不多。
花一笔小钱,维护钟侓穿衣自由,赚了。
霍折寒登陆多柚账号,用榜一账号给钟侓发了条消息后,走出书房,正好遇见苏姨端着一盅海参虫草汤,准备敲主卧的门。
苏姨就是爱操心的性子,叫不动人吃饭就端着饭敲门,以前没少这样对霍喻,霍折寒看见一次制止一次。
苏姨条件反射心虚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您吩咐给钟先生补身子,汤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她以为霍折寒会要求端下去,没想到霍折寒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
苏姨眼尾弯了一下,“要尽快喝。”
没想到霍总也会疼人,她休假去老宅照顾老太太,老太太还总担心钟侓是霍折寒娶来糊弄她的,这不白操心了。
霍折寒又道:“告诉所有人不要碰网线,任何轻微影响都要提前通知钟路。”
霍折寒一手端汤,一手敲门,加大音量:“出来吃午饭。”
霍折寒想象了一只团成球的郁闷小刺猬,沉声道:“我数十下,不开门我找钥匙了。”
十秒后,霍折寒从裤兜里拿出备好的钥匙,插|入,转动,开锁。
推开门,看见被子鼓起一团。
他把汤碗搁在床头柜,伸手把被子里的蘑菇挖出来。
“喝汤。”
钟侓的双颊有些红,像是憋气久了,一开口,嗓音也哑:“什、什么汤?”
霍折寒一愣,摸了摸他的眼尾,道:“哭了?”
钟侓一瞬间以为霍折寒在说输了要女装的事,“没哭!”
有什么好哭的,他输得起!
霍折寒俯身,贴了下他的额头,难以置信道:“你感冒了?”
“啊?”钟侓这才发现,喉咙似乎很干,吞咽时还有卡着异物的痛感。
他感冒了?他被霍喻传染了?
他吸吸鼻子,既没有打喷嚏,也没有堵鼻子,那就是没有感冒。
霍折寒:“非得什么症状都有?”
看了一眼一旁的海参汤,海鲜最好不吃了,霍折寒掏出手机给苏姨打电话:“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上来。”
钟侓:“不用那么麻烦。”
“待着。”霍折寒敲敲他的额头,去找了一个电子体温计,滴答一测,体温偏高一点。
不用征求钟侓的意见,霍折寒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询问感冒初期该吃什么药。
他自己本身也懂一些,家庭医生跟他说的大差不差。
家里就有豪华医药箱,霍折寒下楼去配药。
钟侓几次张口,都没把话说完。他不太想吃药,但又担心不吃药,会像霍喻那样烧到去医院吊水。
霍折寒拿着药端着热水进来时,苏姨也很快煮好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清淡开胃富含维生素。
“先吃面,再吃药。”
霍折寒盯着钟侓吃面,自己端起那碗没人吃的海参汤,三两口吃完。
钟侓捧着碗,心想,霍家果然没什么规矩,跟霍总一起在卧室吃饭的感觉还挺奇妙。
他慢慢吃着面条,喝汤的时候脸颊被碗沿挡了大半。
“霍喻吃饭了吗?”钟侓问。
“他饿了会吃。”
钟侓撺掇:“你也去看看他。”
他本意是想支开霍折寒,免得被监督吃药,因为他吃药的样子很狼狈,话一说出口,却像一些“后妈假惺惺劝霍总多关心儿子”的作态。
钟侓搓了搓胳膊,被脑补的场景弄起一身鸡皮疙瘩。
霍折寒嘴角微微勾了一瞬,接过他的碗:“好,我去看看他。你先吃药,胶囊两粒,白色药片两粒。”
钟侓听完脸色一绿,强颜欢笑:“好。”
等霍折寒端着两个碗离开,钟侓不情不愿把胶囊掰出来,含到嘴里一颗。
端起水杯,吞了一口温水。
水温很适合,胶囊大小很标准。
钟侓深呼吸了一下,把胶囊在口腔里赶到合适的位置,闭上眼睛,猛吞咽了一口——
临到喉咙口,舌头条件反射变怂,胶囊被截留,温水进了肚子。
“……”
钟侓又端起水杯,再次温水送服。
重复三次之后,钟侓吐出软趴趴快要破掉的胶囊,把水杯放到桌上,安详躺下,放弃,Abandon。
他可以靠自身免疫力熬过去。
小感冒,不慌。
“药没吃?”
霍折寒这次来的初衷是看看钟侓有没有打游戏,发烧打游戏容易头疼眼花,结果发现他只吃了一粒。
钟侓搬出他不多的生物知识:“感冒吃药只能减轻症状,并不能治愈,还是得靠免疫系统。”
“前提是免疫系统强,不会持续加重。”霍折寒坐在床边,发出全国家长统一培训过的论调,“经常熬夜,情绪低落,免疫力差,一下子就被霍喻传染了。”
“但我最近没有熬夜。”弃神试图讲道理,“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可能被传染,也可能不被传染。”
他打量了一下霍折寒,“可能你明天早上也会被传染。”
说不准的。
“免疫力低的,像你,空气里有低剂量病毒就会中招。”霍折寒端起水杯,掰开一颗胶囊,送到钟侓嘴边,轻描淡写道,“我不一样,靠接吻传染吗?”
胶囊的软壳抵住了下唇,耳朵里回荡着“接吻”两个字,唇上的触感仿佛在预演什么。
钟侓连忙一低头,叼住了胶囊,唇珠还碰到了霍折寒的指甲。
温水适时送到了手边,钟侓端起来喝了一口,想要用“冷酷、利落”的模样吞下胶囊。
然而这次喉咙更加紧张。
不敢吞。
霍折寒看着钟侓一口水、一口水……忍不住道:“还没吞下?”
钟侓又喝了一口水,揉了揉水饱的肚子。
霍折寒:“你——”
钟侓面色突然一苦,胶囊被水软化,粉末流了出来,胶囊开掉后锋利的边缘有些卡嗓子。
他立刻弯下腰,拉出垃圾桶,吐了出来。
眼眶因为呕吐感盛满了水光,鼻尖泛着红,嘴里大口喘着气,难受极了。
钟侓又喝了一口水把苦味吞下。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弃神被一颗胶囊欺负至此。
霍折寒拍着钟侓的后背,把桌上的胶囊收起来。
“咱不吃了。”
他拿起另一种药片:“这种圆溜溜带糖衣的呢?”
钟侓冷漠摇了摇头,比胶囊还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