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将蓝框塞给弟弟:“叔父何在?”
诸葛亮回头望向内院:“应该在偏殿吧。”
“好。”
诸葛瑾疾步奔向内院,径直赶往偏殿。
果不其然。
自家叔父诸葛玄,正在灵牌前跪坐,神色悠悠:“是大郎回来了吗?”
诸葛瑾舒口气,缓步上前,同样跪坐下来:“恩,回来了。”
诸葛玄拭去泪水,抓一抔黍稷梗,丢入炭火盆中:“以后别再熬夜守灵了,你身子若是垮了,令尊在天之灵,必会忧心。”
“叔父放心,侄儿以后不会了。”
“好!去用早膳吧。”
“叔父!”
正当诸葛玄欲起身离开时,诸葛瑾开口打断,起身拱手:“叔父,如今朝廷集合郑玄、司马徽、卢植等大儒,一起为五经作注,全套纸版书籍不过五百贯。”
“恩?”
诸葛玄顿时一个愣怔:“你说什么?纸版书籍,才不过五百贯?”
诸葛瑾点点头:“没错!不仅纸张质感极好,而且内容集合多位鸿儒,每一条注解皆融合古今经精华,真乃旷古奇书也。”
“侄儿想......”
诸葛瑾深吸口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侄儿想置办一套,供二弟、三弟,还有两位妹妹一起学习。”
“可以。”
诸葛玄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你们这个年纪,原本就该在读书,这种机会又岂能放弃,让书肆掌柜把书送来吧,账房直接支钱即可。”
诸葛瑾心下大喜:“多谢叔父,侄儿这便去办。”
“别急,先用......”
早膳两个字尚未出口,诸葛瑾便已离开偏殿,消失在视野中:“这孩子跟他爹一模一样,简直是个书痴。”
诸葛玄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怜惜,他回头瞥向灵牌,发自肺腑道:“兄长放心,这些孩子,我一定亲手将其培养成才。”
“昨日朝廷下发了公告,将召集天下的少年英才,齐聚南阳,由郑玄、司马徽、卢植,以及皇帝陛下亲自授课,这可是天赐良机。”
“虽然,孩子们的守孝期还没有结束,但我还是想带着他们迁徙往南阳,抓住这次机会,争取让二郎、三郎进入少年天才班。”
“当然!”
诸葛玄吐口气,继续言道:“此外,还有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如今朝廷派兵马入驻徐州,表面上是要协防刘岱,但实际上的目标,必是臧霸。”
“如果我猜的不错,极有可能在今年,或明年,琅琊便会发生大战,万一伤害到孩子们,便得不偿失了。”
河内,温县。
司马家。
司马懿捧着家兄的来信,仔细阅读完后,哂然一笑:“天才少年班?卢植、司马徽、郑玄还自罢了,他们尽皆是当世的鸿儒学者。”
“可南阳皇帝陛下,又算得了什么?”
司马懿放下来信,不屑地摇了摇头,全然没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他年纪比我大不了两岁,凭什么当我司马懿的老师?”
“就是!”
对面的少年郎司马孚傲然言道:“二哥天资聪颖,精通百家学说,四五十岁的学者尚且不敢小觑二哥,何况是南阳皇帝陛下。”
“二哥!”
一旁的司马馗手捧着春秋鸿儒传,眼神骤亮。
他抬眸望向对面的司马懿:“如果说,南阳的皇帝陛下,可以解决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能心服否?”
司马懿瞥向四弟司马馗,笑了笑:“四弟,你开什么玩笑,二哥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南阳皇帝陛下能解决的了?”
“就是!”
司马孚凑到跟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司马馗:“四弟,你是再说前段时间,二哥跟讲席辩论的那个问题吗?”
“恩!”
司马馗点点头:“没错!正是那个问题。”
司马孚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讥笑:“那个问题连讲席都解决不了,何况是南阳皇帝陛下,据说连郑老都对那个问题,避之不谈,恐怕这世上无人能解。”
“没错!”
司马懿肯定地点点头:“古今经对这一点,有着全然不同,且近乎于相反的解释,郑老致力于作注,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而何休其人的注解,压根就是一派胡言,连我司马懿都能找出漏洞,何况是天下鸿儒,想要解决这样的问题,除非孔老夫子在世,亲自作解。”
司马馗却是将春秋鸿儒传递到跟前:“二哥,你不信自己看,这是大哥派人给你捎回来的书籍,里面有皇帝陛下的注解。”
“哦?”
司马懿一愣。
司马孚更是一愣。
二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书籍上。
良久后,竟是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双目中满是不可思议。
司马懿愣怔良久,难以置信地道:“这样注解,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司马孚则是惊为天人,不住地点头称赞:“岂止有一定道理,它以一种独特的角度,切入问题根源,融合古今经要义,若非饱读鸿儒,岂能作注?”
“拿来!”
司马懿夺过春秋鸿儒传,仔细阅读良久。
即便他按照注解的思想,反复去思考,想要找出其中漏洞,但偏偏,怎么都没办法反驳,简直是无懈可击。
哗啦啦!
司马懿翻阅下一个问题。
再次找到了皇帝陛下的注解:“二哥,这不是你之前对春秋的注解吗?似乎比其皇帝陛下的注解,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
司马懿一脸的难以置信,盯着书籍上的字,久久不能平静。
要知道,司马懿做的注解,可是当今天下,古今经存在争议的点,他素来引以为豪,感觉自己掌握了古今经的要义。
但是现在!
就在此时!
司马懿的注解,在皇帝陛下的注解面前,竟然显得如此的幼稚,彷佛一个是在九天之上的宏论,而一个则是在九地之下的自嘲。
两者实乃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三弟,笔墨伺候。”
司马懿一下子投入其中,神色骤变。
“喏。”
司马孚应声,忙不迭将笔墨推到司马懿面前,将竹简书整齐排开:“二哥,已经备好,随时可以誊抄。”
“好。”
司马懿提笔,将皇帝陛下的注解誊抄下来,递给司马馗:“四弟,你将这些注解的原找出来,以及相关人的注解,整理归档。”
司马馗心知自家二哥不服输的劲儿,已经涌上来了,当下颔首点头:“放心,交给弟弟便是,保证一篇不差,全部备好。”
“辛苦了。”
司马懿表示感谢后,旋即继续誊抄。
两个时辰!
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
司马懿才将南阳皇帝陛下的注解,全部誊抄完一遍。
而此刻,司马馗、司马孚同样将具有相同注解的名家,全部找了出来。
司马馗不由惊叹:“二哥,你仔细瞧瞧,皇帝陛下做的注解,全都是古今经学派中,那些素有争议的点。”
“而皇帝陛下的注解,又是融合了古今经学派的精华,可谓集合两家之所长,堪称是无懈可击啊!”
“太不可思议了!”
司马馗手捧着春秋鸿儒传,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之色:“如果不是精通古今经的鸿儒学者,岂能达到这种程度。”
“二哥!”
司马馗极其郑重地道:“如果弟弟没有猜错的话,南阳的皇帝陛下,在儒学造诣上,丝毫不逊色于卢植、司马徽等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错!”
即便是一旁的司马孚,也不由得感慨道:“四弟言之有理,皇帝陛下做的注,某些甚至连郑老都要避讳,不敢轻易尝试。”
“可是陛下的批注,却尽皆融合古今经的精华,可以令天下鸿儒学者心服口服,怪不得这套教材,会是考课取士的标准。”
“二哥!”
司马孚长出口气,不情愿地承认道:“跟南阳的皇帝陛下相比,你还真不是对手,他当你的讲席,绰绰有余。”
“恩!”
司马馗点点头:“听说南阳皇帝陛下自幼,便又过目不忘,博闻强记之能,而且他读过朝廷数万卷藏书,年纪虽小,但却精通百家。”
“这一点,从皇帝陛下出的考课题目,便可见端倪,从经史子集,到格物、算术、汉律、花鸟鱼虫等,尽皆有之,若非精通百家所长,焉能如此?”
司马懿捧着春秋鸿儒传良久,终于吐口气,义正言辞道:“走,回家,收拾行李,明日启程赶往南阳,报名少年天才班!”
“啊?”
司马馗、司马孚齐齐一愣:“二哥,你这便决定了?”
司马懿昂首:“陛下才学远胜于吾,吾从而师之,有何不可!年长却无才学,吾鄙之;年幼却精百家,吾敬之!”
“哈哈,走,回家。”
“你们陪我一起。”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