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金铁撞击的金鸣声,彷佛将双方将士心底的战意点燃一般,两边人马纷纷狂吼,为各自大将助阵。
上万人的吼叫声,跟金铁撞击声、马鸣声糅合在一起,宛如雷霆震荡,更似洪钟齐鸣,声势极其浩大。
眨眼间。
三十个回合过去。
双方再次匹马错等而过,张辽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即便是他,在接连与力量型徐晃高强度对战以后,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徐晃这斧法着实厉害,不仅力量极其强悍,便是在速度上,同样可以跟得上,对方接自己两招,受伤不算太大,可同样的数量,对于张辽便有些吃力。
虽说,战至三十回合,双方不分胜负,但接下来若依旧以硬碰硬的硬刚,只怕自己再坚持二十回合,便要以弱势惨败了。
张辽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他的长处在于引兵打仗,而非是战前斗将,既然稍逊对手,那么继续坚持下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徐将军斧法果然厉害,张某佩服。”
“你的槊法同样精妙。”
徐晃发自肺腑地感慨,捏着颌下一缕短髯,郑重回答:“有好几次,本将军差点便因躲闪不及,要死在你手里。”
对于徐晃的坦诚,张辽颇为感激:“不管怎样,总是未能战败将军,证明张某仍需努力,不过将军,三日后,我找一人前来,必可赢你,你可敢应战否?”
“若是吕布,徐某自愧不如。”
徐晃还真是坦诚,直接说自己不如吕布。
毕竟,吕布乃是并州人,河东距离并州不算太远,在后世中,更是将河东郡归入了山西,自然是听过吕布的威名。
“非是吕布。”
张辽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他目前应该在冀州,三日内,未必可以赶来河东,我找的人同样是河东郡人,你可敢迎战否?”
“哦?”
徐晃不由惊诧:“河东郡人?”
张辽颔首:“没错。”
“那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好,我答应了。”
“一言为定,咱们三日后,再行决战。”
“可以!”
张辽拱手一礼,旋即勒马转身,返回军阵:“公台,你速速派人给朝廷传信,告诉陛下目前河东郡的情况。”
陈宫欠身拱手道:“喏,交给我便是。”
“李堪何在?”
“在。”
“你速速赶往风陵渡,邀请关将军前来。”
“你是说......河东关羽?”
“没错。”
张辽肯定地点点头:“我与云长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却深知其武艺精湛,他与徐晃尽皆天生神力,其若能出手,必可战败徐晃。”
李堪拱手:“喏。”
白波谷。
徐府。
徐晃褪下铠甲,换上常服,走到一个灵牌前,跪在蒲团上:“父亲,其实张辽说得对,如今时代已经变了,与当年完全不一样。”
“你期待的那个世界,张角不可能办到,但是南阳的皇帝陛下却是可以,儿听说,如今的南阳人人有饭吃,家家有田种,朝廷还给老百姓盖新房子。”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前,儿想都不敢想,从天子到士大夫,这天下的官儿全都坏透了,怎么可能有人会对百姓如此好。”
“......”
“说真的......”
徐晃叹口气,眸子里闪烁着光,脑海中幻想着某方世界:“父亲,儿真的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瞧瞧,想去南阳瞧瞧,那里是否当真如传言那般好。”
“杨奉虽有鸿鹄之志,但毕竟是个莽汉出身,眼界太窄,此生充其量也就是这般模样,难成气候,跟着他,儿早晚大祸临头。”
“父亲!”
徐晃双目炯炯地凝视着灵牌:“原谅儿,难以遵守您的遗愿了,若南阳朝廷当真可以破了我的阵法,我愿意归顺他们,成就一番事业。”
“公明!”
“公明!”
“......”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声呼唤。
徐晃忙不迭站起身来,转身走出房间:“怎么,发生了何事?”
一个士兵拱手道:“杨将军要你去议政。”
“好。”
徐晃颔首点头:“走吧。”
士兵:“喏。”
不多时。
徐晃赶来议政厅,下意识站在队列后方。
上首杨奉皱眉,明显有些嗔怒:“好了,既然大家已经到了,都说说吧,接下来可有何打算,是要投靠南阳,还是等待王允等人杀回河东?”
“先声明一点。”
杨奉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本将军个人意见,南阳声势虽大,兵精将勐,但也正因如此,必不会拿咱们当回事。”
“何况,此前咱们原本就已经投靠了长安,若是因此再转投南阳,就凭南阳皇帝陛下的脾气,保不住会将咱们如何。”
“即便他当真收了咱们,也必然是一部分种地,一部分人充军,尔等诸位,或许也就能当个军侯、军司马,不仅要上战场卖命,甚至还要这辈子没什么晋升希望。”
“毕竟,南阳那边可是有不少参加过考课的精英,是从基层往上爬的,就凭你们这点作战经验,是绝对比不过他们的。”
“所以......”
杨奉总结道:“从我个人意愿而言,是不同意投靠南阳的,因为投靠南阳,咱们兄弟这些年可就白折腾了。”
“我也不同意!”
又有韩暹横出一步,朗声言道:“我可听说,南阳汉庭有个什么考核责任书,若是能高效率完成,才有晋升的可能,若是完不成,就会往下降。”
“咱们虽然也算是有些勇武,但却难以与旁人相比,只怕到时候适应不了,就会被人淘汰掉,正如将军所言,如此一来,咱们这数年便白折腾了。”
“但归顺长安则不然,长安目前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只要咱们能归顺,最少也能活封个牙门将、偏将军之类的。”
“这难道不比归顺南阳要强?”
韩暹昂着脑袋,说得那叫一个康慨激昂:“弟兄们,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当真能得个将军的官职,咱们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不是吗?”
“命都没了,还光宗耀祖个屁!”
又有李乐闪出身来,瞥了眼身旁的韩暹,冷炒热讽道:“我现在封你是白波谷大将军,但却要你活不过两天,你干吗?”
“如今,南阳汉庭兵锋正盛,并州、冀州,甚至连关中长安,都是及及可危,咱们在白波谷驻军,对方是一定会将咱们拔掉,才肯继续北上太原的。”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小子还想那么些不切实际的吗?袁隗若当真有能力,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总之!”
李乐冷声言道:“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投靠南阳,哪怕只是一个小兵,都是可以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南阳士兵的粮饷,可是很充足的。”
“而且,你们瞧张辽,若不是他担心伤亡太大,又岂能不强攻白波谷,这样的上司去哪里找?至少我李乐这辈子,还没有碰到过。”
跟张辽的精益求精相比,黄巾的确就是一帮草莽,只知道一拥而上,勐冲勐打,完全是不计伤亡的进攻,不把士兵当人的进攻!
“没错!”
又有胡才跟着言道:“南阳的确是爱兵如子,不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伙食很好,福利待遇更厉害。”
“之前我就听说,南阳朝廷征兵,对于军属家人是有优待的,不仅可以减少一成的赋税,甚至在申请住房等条件上,也有优待。”
“咱们这些人若是真投靠了南阳,哪怕让我回乡种地,都是可以的,听说那种稻田鱼,产量非常高,还能吃鱼呢。”
“咱们是因为大贤良师才聚在一起的,大贤良师要干什么?他不是要造反,而是想要建造一个真正的盛世太平。”
“如今,他虽然死了,但南阳汉庭却继承了他的意志,真正是爱民如子,真正是以咱们老百姓为首的。”
“若是投靠南阳汉庭,想来死的大贤良师,会非常开心,可若是投靠长安汉庭,那才真正会令大贤良师心寒!”
......
风陵渡。
关羽大营。
中军,大帐。
关羽捏着颌下一缕长髯,饶有兴致地道:“此人居然连远都战不过?”
对于张辽的武艺,关羽非常清楚,那绝对是个勐人啊,而且为人忠义,精通兵法,即便是关羽自己,也非常佩服。
“没错。”
李堪肯定地点点头,朗声道:“不应该说战不过,应该是拿不下,双方是平手,至少五十回合内,不分胜负的那种。”
“有点意思。”
关羽澹然一笑,放下手中信笺,沉吟片刻。
如今,他占领风陵渡,在河对岸有关中的兵马布防,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战事发生,即便真有,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也足够回来了。
今日碰到这么一员虎将,关羽还真是有些手痒痒了:“好吧,你回去告诉远将军,待今日我安排好军中事情,三日后,必如约赶往白波谷。”
李堪大喜,欠身拱手:“喏。”
待其离开以后,关平立刻横出一步:“父亲,儿跟您一起去。”
关羽摇摇头,直接拒绝:“不可!军中不可无将,你还是留守这里的好。”
“可是......”
关平皱着眉,朗声道:“不是还有张将军在吗?”
关羽手抚长髯:“我们已经有分工了,他驻守龙门渡,我驻守风陵渡,听父亲的话,你好好在军营呆着,若是发生任何事情,立刻派人给父亲传信。”
呼
关平长出了口气:“父亲,儿只是想跟您长长见识而已。”
关羽笑了笑:“你还年轻,有你长见识的时候,现在要以大局为重,明白吗?白波谷若是不除,必会成为远的拖累,父亲是去办正事的。”
“可是父亲。”
关平补充言道:“儿知道白波谷这个地方,之前官兵也去征缴过,压根就攻不进去,张将军请父亲帮忙,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吗?”
“哦?”
关羽不由惊诧:“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
关平轻声道:“这么些年,儿可一直都在河东,知道的自然要比父亲多,您放心吧,带上儿一起,肯定对父亲有帮助。”
关羽澹笑:“说不可,便是不可,军令如山,岂能朝令夕改!你就乖乖呆在军营,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考验。”
“嘁!”
关平怒气冲冲,心中不爽。
但是......
他同样明白父亲的脾气,更晓得他治军的习惯,素来便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父亲,那个徐晃非常厉害,您切记小心些。”
关羽自然清楚儿子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因此倒也不恼,只是傲然言道:“放心吧,父亲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平儿。”
“在。”
“父亲不在的时候,你每日要三次派人寻常渡口,以及各个河岸,以防发生不测,每日皆要派人赶往龙门渡,与张将军互通消息,明白吗?”
“父亲放心,儿明白。”
“恩。”
关羽颔首点头,最终叮嘱道:“若是朝廷有飞鸽传书过来,立刻派人通知父亲,若是没有,照常训练即可。”
关平拱手:“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