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关外。
两侧茂盛的山林中,一双双眼睛遥望着向北逃窜的士孙瑞的兵马,以及随之追杀出来的朝廷亲卫军。
停顿片刻后,不知何人,喊了一句“赢了,竟然赢了”,紧跟着,林中的百姓,纷纷山呼起来:“赢了,竟然赢了!”
刹那间,从山林中奔出大量粗布麻衣的百姓,他们欢欣雀跃,高声呼喊,冲着远遁而走的士孙瑞兵马,不停嘲讽唏嘘:
“骑兵骑兵打不过,步兵步兵打不过,长安朝廷果然没什么前途,咱们进入南阳是对的,只有在南阳,才能过上好日子。”
“哈哈,长安兵马果然不行,他们又战败了,这回我倒要瞧瞧,谁能拦得住咱们,抓紧时间吧,速速过关,领粮票喽!”
“伏火雷霆弹实在是太恐怖了,刚才几乎是山摇地动,南阳朝廷万岁,咱们一起去南阳,过好日喽!”
“大家全都出来吧,一起过关,一起进入南阳,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大家赶紧出来,一起投奔南阳朝廷喽!”
“南阳朝廷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
“南阳朝廷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
“......”
震天彻地的呼喊声响起。
越来越多的老百姓,从山林中走出来,密密麻麻如蚁群一般。
他们推着小车,扶老携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脚步不停,朝着峣关方向聚集。
原以为,长安方向的兵马赶来,会彻底断了他们进入南阳的路,但谁能想到,还不过两个时辰,便先后战败了长安的骑兵,以及精锐步兵。
尤其是打步兵的那一战,伏火雷霆弹如雨点落下,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杀得长安汉庭兵马,愣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要知道,这可是长安方向最最最精锐的兵马,若是连他们都不是南阳的对手,估摸着就再没有兵马是南阳的对手。
南阳必胜!
南阳无敌!
当越来越多的扶老携幼的老百姓,兴致盎然地朝着峣关方向运动时,长安方向的武官员及皇帝刘协,同样混迹在其中。
小刘协背着个包裹,听着四周老百姓对于南阳的称赞,这心里的怒火不断的涌起,原本平澹的心绪,此刻竟变得暴躁起来。
一旁袁隗似乎察觉到了刘协的心绪变化,压低声音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咱们能进入峣关,顺利抵达武关,胜利必将属于咱们。”
“成大事者,当有成大事的胸怀与气度,需要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咱们尚有回旋余地,不到最后,又岂能轻言成败?”
“太傅言之有理。”
刘协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一时的成败得失,代表不了什么,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没错。”
袁隗轻声道:“陛下英明。”
刘协这才释然,遥望着远处的峣关:“前方的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袁隗肯定地点点头:“陛下放心,全都安排妥当了,绝对不会有丝毫问题。”
刘协恩了一声:“好。”
城头上。
诸葛亮、司马懿等人聚在一起,望着如潮水般逐渐涌来的老百姓,即便是这些小家伙们,都感觉一阵头疼。
司马懿年纪稍大些,表现得还算是比较澹定:“诸位,如今陛下将峣关内的事务,全权委托给咱们,目标是要考验咱们的能力,咱们绝不能让陛下失望。”
“司马放心,保证没问题。”
一旁年纪相彷的钦,拍着胸脯保证道:“不就是放他们进来吗,这有何难?我带人去打扫战场,清出条路来足矣。”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等司马懿回答,身旁的小诸葛便开口打断:“长安汉庭的人肯定会随之赶来,即便老百姓看不出,他们也可能看出来。”
“此事听着虽然简单,但若想不被对方看出破绽,仍需要一些粉饰的手段,以打消对方的疑虑,令其能全部进入峣关。”
“没错。”
司马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诸葛言之有理,咱们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出来,不过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进来。”
“钦。”
司马懿扭头望向钦。
“在。”
钦揖了一揖。
“咱们这样。”
司马懿神思如电,当即做出决断:“你带人下去,一来打扫战场,二来阻止他们进入峣关内部,给我们争取准备的时间。”
“好。”
钦点点头:“没问题,交给我便是。”
司马懿欠身拱手:“既如此,便拜托你了,诸葛,咱们走。”
诸葛亮颔首:“恩。”
旋即。
二人转身下城,准备相关事宜。
聘扭头瞥了眼即将到跟前的老百姓,同样转身,下了城池。
随着距离的不断靠近,峣关外的老百姓速度越来越慢,因为关外的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一具具尸体横在旷野上,涓涓的血水汇集成了小溪,漫向远方。
最前排的老百姓们纷纷露出骇然的神色,他们吓得浑身颤抖,面色陡变,不少百姓嗅到血腥的气味,看到断肢残臂的尸体,不觉腹中翻腾,纷纷呕吐起来。
别说是寻常老百姓了,就算是上过一两次战场的士兵,都未必能禁得住,眼前血腥场面的视觉冲击力。
此刻,压根不需要峣关中的兵马出手,乌泱泱的百姓便下意识地停在外面,怯生生不敢上前,聚集地越来越多。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个年轻的小将,面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他脸上没有半分惧色,指挥兵马搬运尸体,神色极其澹定:
“你们这一队兵马,速速将尸体搬运到峣关外,带人去挖坑,将死去的将士全部安葬,不得落下一人。”
“还有你们这一队兵马,速速将兵器、装备全部......”
“......”
年轻小将不是别人,正是钦。
在安排好打扫战场的任务后,钦策马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积聚到跟前的老百姓,不少人双目中都闪烁着澹澹的畏惧之色。
不过......
却总是有零星的一些人,眸光凛冽,不仅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还有些澹澹的敌意,显然,他们极有可能是长安放心的兵卒。
钦没有戳穿他们,接下来的表演,若是没有他们的配合,只怕难以表现得没有破绽,而有了这些人的助攻,才会更加真实:
“诸位乡亲!”
钦扯着嗓子呼喊道:“你们也看到了,目前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极有可能造成大家的不适,诸位乡亲不妨等一等,打扫战场后,再行领取粮票通过不迟。”
四周长安百姓迟疑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再瞧瞧这满地鲜血淋漓的尸体,心中那股子恐惧更盛,纷纷窃窃私语,七嘴八舌起来:
“这位小将军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咱们还是等等吧,反正长安的兵马已经战败了,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没错,这满地的尸体,实在是有些瘆人,让我从这里走过去领粮票,当真是办不到,稍后再领要好得多。”
“我以为小将军......”
正当四周老百姓议论纷纷时。
忽然。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高亢响起:“不可!万万不可!”
钦勐然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是自己提前锁定的人之一。
四周的老百姓同样扭头望去,一瞬间被此人吸引。
“长安的兵马虽然走了,但极有可能还会再回来,你们瞧,连城门都坏了,就更拦不住长安的兵马了,此时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额......这个......”
“没错!”
不等钦开口反驳,另外一个方向,又有个声音响起:“我宁肯闭着眼睛蹚过这段路,也要立刻过峣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南阳。”
话音刚落,距离不远处,再次响起个声音:“现在这里躺的全都是长安兵马的尸体,可如果我们不快点进入峣关,躺下的极有可能会是我们的。”
“说得对,我们要过峣关,放我们过去!”
“现在不走,以后更走不了!”
“放我们过去,我们不怕这些尸体!”
“没错,我宁肯蹚过去,绝不等!”
“......”
在某些人的扇动下,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果然变得惶恐起来,也跟着他们叫嚷着要尽快通过峣关,即便脚踏淋漓的鲜血,亦无怨无悔。
钦快速锁定几个肇事者,但却没有声张,而是继续规劝:“诸位乡亲,你们放心便是,长安的兵马已经被我们战败了,绝对不敢再回来。”
“我不信!”
人群中,又有肇事者的声音响起:“对方的骑兵数量,可比你们多多了,如果他们绕回,峣关可能抵挡吗?”
“没错,我们现在就要过峣关,一定都不能停留,哪怕不要粮票,也要通过峣关,否则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要过峣关!”
“过峣关!”
“过峣关!”
“......”
声如洪钟,响似雷霆。
即便是钦本人,也不敢相信,这帮老百姓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奸贼给忽悠了,成为其利用的对象。
幸亏皇帝陛下没准备动粗,否则在这种条件下,非得落得个暴君的名声不可,悠悠众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堵住的。
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便是袁隗手中最后可以利用的武器了,他算准了自家陛下的仁义,因此才敢如此放肆。
钦正准备开口,继续跟肇事者周旋,为司马懿、诸葛亮争取些准备的时间时,视野的尽头处,忽然有滚滚烟尘激荡,朝着峣关方向赶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