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略显清瘦的男子,正澹定地捧卷读书。
正在这时,屋外转入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张府的管家。
“家主。”
管家面色显得有些惆怅,怯生生拱手道:“明日便是还款日了,如果咱们还不上钱,极有可能会被中兴钱庄的人接手宅院,封存资产。”
“要不然......”
管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
上方的清瘦男子放下书卷,一双凛冽的目光落在管家身上:“要不然什么?莫非你们还想要举兵造反吗?”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言道:“小人断然不敢如此,不过有些家族似乎想要有些动作,而且已经在联系各方力量了。”
“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岂能一概而论?”
清瘦男子毫不犹豫地打断,如刀剑一般的凛冽目光,扫过对方,仿佛恨不得将其人,千刀万剐似的。
“小人明白。”
正当管家准备离开时,清瘦男子摆手喝止:“且慢。”
管家欠身拱手:“家主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如果朝廷派人来咱们家,任何人不得反抗,一律配合,若违此令,休怪我不客气,必将其逐出本家。”
“啊?”
管家惊诧不已。
他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被上首男子再次喝断:“怎么?没听懂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给你?”
管家急忙摇头:“不必。”
清瘦男子厉声喝道:“还不赶紧去?”
管家点头:“喏。”
正当男子离开书房时,从一旁屏风后转出一人。
“永年,你当真要屈服吗?”
张肃丢下一本书,走到跟前,皱眉言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几乎要把咱们的身家性命,全都压上了,你能忍得了?”
“能。”
张松点点头,再次捧卷读书:“你若是没事了,那便走吧,我可没功夫跟你浪费口舌,某些话,我已经说得很透彻了。”
“可是......”
张肃双手按在书桉上,一双朗目圆睁:“即便背后可能是南阳汉庭,但他这样做,已经触犯了众怒,只要咱们联合起来,未必不能讨回公道。”
“永年!”
张肃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这可是咱们祖上传下来的资产,不能就这样毁在你我兄弟手上啊,我实话告诉你,我是绝对不可能屈服的。”
张松放下书卷,抬头凝视着对方,一本正经道:“你爱怎样,就怎样,你是你,我是我,咱俩之间虽然是兄弟,但不代表,我要跟你一样。”
“永年!”
“打住!”
不等张肃开口,便被张松打断:“兄长,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都说过了,而且我的态度非常明确,是不可能跟你一起造反的。”
“中兴钱庄想怎么查封,就怎么查封,人家这是在按规办事,既然是生意,就怪你们没能提前察觉到风险!”
“你......你......”
张肃眼瞪如铃,气势汹汹:“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张松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不知好歹的是你,不是我!”
“行,你真行!”
张肃怒火滔天,铿锵喝道:“咱们老祖宗的基业,就这样被你卖了,我看你百年之后,如何见张家的列祖列宗。”
张松勃然大怒:“我怎么见,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张肃呵斥:“真是个怂包蛋。”
“随你如何说。”
“......”
益州张家虽然不是最大的士族,但也是相当有实力的家族。
张肃在此次生意中,投入非常大,几乎将全部的家产,都压了上去,甚至连自家的房子,都当作资产,抵押给了中兴钱庄。
可随着生意的崩盘,手中的金丝灵猴没办法出手,中兴钱庄的贷款又面临逾期,张肃整个人都快被逼疯了。
他想过各种挽回损失的办法,甚至还联合众士族,找过刘焉,但对方不是推脱,就是湖弄,压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张肃也绝对不可能走上造反的路,他想要借助武力,来逼迫中兴钱庄,以保住自家的利益。
虽然,即便是张肃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下下策,但却是张肃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他早已经没有了选择权!
但谁能想到......
居然连自家兄弟都不准备帮他,甚至还指望中兴钱庄能够大发慈悲,简直是愚不可及。
待张肃出了府邸,皱了皱眉,钻入马车,大手一挥:“走,去吴府。”
张全惊诧:“吴府?哪个吴府?”
张肃愤怒:“哪个吴府?还能有哪个吴府?吴懿府上。”
“喏。”
张全应了一声,这便驾车赶往吴懿府上。
在这次生意的投入中,要说最吃亏的,一定是吴懿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本人也是受害者,而且他还有带兵的经验,如果能够拉他入伙,那么成功率自然会提高不少。
虽说此前益州士族跟吴懿闹崩了,但现在大家面临同样的问题,张肃不相信吴懿也会跟自家那个愚蠢的弟弟一样,甘愿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此刻。
蜀郡吴家。
吴懿握着手中的宝剑,朗目中充满了锋芒。
在其身旁,管家吴云揖了一揖:“家主,府里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您一声令下,保准跟中兴钱庄的人干到底。”
“好。”
吴懿深吸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狞色:“我还真不信了,益州士族甘心将如此多的资产,全都被封存,成为中兴钱庄的资产。”
“家主放心。”
吴云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张肃这些天正在联合益州士族,极有可能是在为明日做准备,咱们绝对不会是孤军作战。”
“不过......”
言至于此,吴云试着提醒道:“咱们要不要问问主公的意见?”
吴懿吐口气:“如果有特殊情况,主公一定会提醒我,如果他没有来,证明应该没什么事情,你就不必忙活了,安心准备便是。”
这么多年的相处,吴懿太明白自己跟刘焉的关系了,也太明白刘焉的性子,因此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喏。”
吴云应了一声,点点头:“家主放心,府里已经全都准备妥当了,咱们虽然被限了兵权,但府中的人,很多都有实战经验。”
“别说了中兴钱庄的那点怂人了,便是益州军中的一支小队,也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您就放心吧。”
苍啷!
吴懿拔剑出鞘,森冷的剑锋中印出他那双包含怒火的双眸。
偏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报—!”
吴懿收剑还鞘,扭头望去。
但见,自家侍从急匆匆入殿,欠身拱手:“家主,州牧府派人过来了。”
吴懿惊诧:“哦?快让人进来。”
侍从颔首点头:“喏。”
不多时,一个男子匆匆上殿,揖了一揖。
不等他开口言语,便被吴懿打断:“可是主公有话给我?”
男子点点头:“没错。”
“哦?”
吴懿急问:“主公说什么?”
男子回答:“主公让你千万要忍住,现在保住命才是王道。”
吴懿皱着眉:“没了?”
男子点点头:“恩,没了。”
呼—
吴懿长出口气,摆手示意男子离开。
一旁吴云凑到跟前:“家主,益州牧到底何意?莫非要让咱们坐以待毙?”
吴懿沉默了良久:“主公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情况,亦或者当初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或者说,他已经决定归顺南阳汉庭。”
“啊?”
吴云惊诧,眼瞪如铃。
要知道,刘焉可是吴家最大的靠山,如果刘焉都已经投靠了南阳,那么益州士族再怎么折腾,恐怕都是一场空。
“家主。”
吴云喉头滚动,强咽了口口水:“若当真如此,咱们又该如何?”
吴懿皱着眉,沉思良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我相信主公不会平白无故传递这样一条信息,咱们还是按兵不动,听从号令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
不等吴云开口,便被吴懿直接打断:“咱们又不是没有白手起家过,主公说得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不是钱财!”
吴云心急如焚,他实在是不忍心这偌大的基业,拱手让人:“该死,全都怪我鬼迷心窍,没有提前识破他们的阴谋,否则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结局。”
“行了。”
吴懿最近听了太多这种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即便没有金丝灵猴,也会有别的手段,南阳汉庭的目标是益州士族,咱们终究是逃不了。”
听到吴懿如此说,吴云内心这才稍稍安定:“家主英明,您放心,小人这便去传令,没有家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吴懿大手一挥:“去吧。”
吴云颔首:“喏。”
82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