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的,过一会停一下,扣着自己外套上的一个小图标,又开始无意识的小动作。
盛慕说起当初自己想当偶像的原因。
初二暑假,星探带他去看了演唱会,很多人在尖叫,也有很多人在落泪和呼喊。他第一次发现,有一个职业能被人投入那么多的感情和寄托,一出现,好似所有人只能看到他们。
他喜欢那种被很多人注视着的感觉,很心动。这是他长到现在做出的第一个决定。
少男少女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但难以坚持。
那时和盛慕同一批进公司的练习生,在他出道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回忆起自己做练习生时和顾燎原很疏远,出道后,反倒是吵吵闹闹。
经纪人为了管理他们两个发生了很多好笑的事。
他坦白,对于盛与澜,其实不全是讨厌。
那是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
盛慕很小时候依赖过盛与澜,也仰慕过他,到最后失望和抗拒。他初中时就有意识的想要模仿过盛与澜,他很想变成大人,而恰好身边所有的大人都很畏惧盛与澜。
可他终究是个和盛与澜不一样的人,试着学习,心底始终别扭。到现在已经看开了。
……
盛慕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这么久的话,可云以桑是一个完美的听众。
盛慕停顿了,她就摆出一副很好奇很期待的样子;说到有些让人难受的地方,盛慕没什么感觉,她却共情得仿佛自己感同身受。
让人觉得自己在被全身心的包容和理解。
长到现在,盛慕想说的话没多少人愿意听,也没多少人有机会听。
旁人总是难以理解他的处境。
所以他也从没认真和人聊过天,吐露过心声。
盛慕嗓子发干,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店员倒得两杯水全给云以桑喝了。
他想起盛哲讲得“恰当好处”。
时机是一个很秒的词,恰好在他难捱时,有一个他愿意让对方靠近的人,恰好也愿意听他说话。
多一刻,少一刻都不行。
云以桑在那等了许久,只见发了好一会呆的盛慕低声喃喃,“好奇怪。”
“奇怪什么?”她问。
“很早之前,我好像就有这种感觉了,很熟悉的感觉,”盛慕刻意别开视线,眼底带着羞涩,显然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云以桑对视。
说得很慢,有种笨拙的认真感。
云以桑都愣了一下。
“你好像很了解我。”盛慕笑了起来,漆黑的瞳仁发亮,
云以桑:“6”
盛慕,“……”不信吗?
云以桑支起下巴,凑近了一些,“说不定,我就是很了解你呢?”
你的喜好,你的坚持,你在困境时的挣扎,和你心的渴望,我全都知道。
“你很了解我……”盛慕困顿的重复了一遍,“但你从来没插手过我的事。”
“因为我对你无所求。”云以桑盯着他的眼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盛慕耳边嗡嗡作响。
她顿了下,又在笑,“又或者,希望你好好活着,这算是我的要求吗?
盛慕呆呆的看着她,像是在消化她所说的话,又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他很早就尝试理解成年人之间的规则,他也一直认为,任何事物都有要求,有代价。
他也看过很多电源和书籍,试图去理解文艺作品中的感情,可好像,现实生活中所有的爱落到实处,都参杂着要求,变得庸俗了。
可原来有人亲口在他面前说出来,是这么有冲击力的一件事。
漆黑的眉眼似乎蒙了一层雾,他垂眸别过头,下颌线越发消瘦清晰。他眨了一下眼,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店员来询问他们,是否要继续租场地。
盛慕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很黑了。
盛慕看了看时间,竟然晚上八点半。他很诧异。
聊天聊到后面什么都忘记了。
云以桑肚子适时发出一声叫声,饿了,“走走走,干饭了。”
她计划带盛慕去点有烟火味的地方。
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一半时,盛慕就一直响个不停。
云以桑意识到什么,“小慕,你晚上是不是原本有安排?”
盛慕打字,唇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没有,就顾燎原他们一直喊我去吃饭聚餐。”
其实他晚上有两节补习课,但都请假了。
“那让他们过来吧,我也有点想他们了。”云以桑说。
既然人多,云以桑准备吃老火锅。
和之前在家里不一样,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白雾缭绕,滚烫牛油的香辣味在空中弥漫,让人分泌唾液。不那么干净,高级,但足够有烟火气和人位,寒冬的那一点冷寂也被冲淡了。
云以桑找了一个靠近大厅的位置,盛慕还没落座,就被粉丝发现了。
火锅店员工出来维持局面。
云以桑笑着挥手,“不好意思哈,私人行程,大家暂时别在这了。”
“婆婆好!”
“云姐我爱你!”
“起开,我想要云姐签个名!我爱TNG!”
“……”
另一头,盛氏大楼高层灯火通明,还在加班。
盛与澜原来离开了,现在又大步走近办公室坐下,脸色很沉。
苏特助战旁边垂头当鹌鹑。盛与澜松开领带,按了按太阳穴,面无表情的盯着空气中某处不说话。
他们刚才在聚会上,遇见了万岑……和赤枫的员工。
而夫人才说了自己在公司。
苏特助脑子转了几个弯,深吸一口气,开口问,“盛总,那给夫人准备的婚姻合同,秘书处的人还要准备吗?”
他觉得盛总之前多半是上头了,冲动之下想送一份大礼。
现在遇到矛盾了,他冷静一下,再收回来。这是很符合逻辑的事情。
盛与澜维持着那个动作,缓缓抬头,盯住了苏特助。看着他心里发麻,冷汗都出来了。
半晌。
“这件事,我会亲自让她和我说清楚。”
他黑眸沉沉,显然心情坏到了极点,靠着理智在运转着,“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要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解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