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了飞机划破长空的略微不适,周声第一次离开岚城。
许朝和他同路,没有和钱盛他们一起。
下了飞机许朝就给他披了件大衣。
“没想到都五月了,这甫城这么冷。”
“南方梅雨季多。”周声扯了扯衣服回应。
许朝一个人非要拿两个人的行李,这次周声来甫城,他也是安顿好母亲,毅然决然要跟着来。
许朝推着行李边走边说:“还好不是冬天,不然声哥你这身体肯定受不了。对了,医生开的药都带了吗?”
“出发前刚去开了新的。”
乍暖还寒,最难将息,这话自有道理。
如今这身体,该注意的地方他必须注意。
两人在机场外面和钱盛他们会合。
来接待的是周氏分工厂的负责人老李,年过半百的人了,一辈子心血都在工厂生产上。
周氏已经迟迟没有新的资金到账。
人。
半个月前突然来了消息,说总公司要来人。
老李觉得有希望,亲自来接的人。
可见着人的时候就觉得希望破灭。太年轻,长得就跟那贵公子似的,让甫城这风一吹,气色看着都不太好。而且身边的人都喊他周总,恭恭敬敬,也不是个好得罪的。
老李灰了心,一路上没几句话。
坐在车后面中间的那个年轻周总,好似没觉得被怠慢,上了车第一句话就是说:“李厂长,年前的那批工人还能找回来吗?”
老李心里一惊,回头往后面看去。
复又跟较着劲似的,道:“找回来干什么?工资都要发不了了。”
周总旁边的那个胖胖的年轻人,立马笑道:“李厂长,我们周总让你找就找,我们来不就是替你解决问题来了。”
老李依旧不能相信。
转回去说:“就算拿钱发了工资又如何,不光是资金问题。我在生产线上这么多年。从十几年前拼命提高产量,想办法增加效率,机器、人工,哪一样我都敢说没有问题,可这办不下去就是办不下去。”
老李心里门清,两年前甫城就作为转型的第一个地方首当其冲。
本以为有救了,后来却又不了了之。
他没指望这个年轻周总能看清问题根本,无非就是和上边老总有关系,下来体验生活来了。
结果他听见周声说。
“人麻烦李厂长先尽力找,能回来多少算多少。”
“据我所知年前遣散的那批人都是工厂老人了,他们对于电子、新科技技术等领域都很陌生,但却是一批最有老技术的骨干人才。下午我约了一家机械生产公司谈合作,这事儿只能麻烦李厂长代劳了。”
老李甚至顾不上失态。
再次转头看着周声,皱眉问:“你说认真的?”
周声笑笑:“真正有能力的人,我一定不让他们真失业。”
老李搓了搓手,心里再次燃起一簇火苗。
他是一个老厂长了,如今连工人的生存都保障不了,他有愧。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话,让他又有了丝些微的期许。
他想,万一呢。
老李坐在前排,没再回头,只是仓促地点点头应下。
“好,那我去联系。”
所谓开疆扩土,又哪是真的那么容易。
周声从落地甫城的那天开始,连安排的住所都没来得及去,就马不停蹄开始了工作。
下到一线,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那种感觉就跟当年仓促接手周家产业差不多。
忙碌但不虚度。
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心无旁骛且足够踏实。
这种把东西一点点握在手里的过程,不像上辈子最后那几年,所有人在黑暗里摸索前行,看不见明天在哪里。时代不一样了,实业利民,每一步都看得见效果。
周声好似不觉得疲累。
但他的工作强度实实在在吓到了许朝和钱盛他们。
到了甫城半个月后。
因为下雨,许朝强行按着他休息了一天。
周声是单独住的。
两室一厅的房子,算不上多好,跟他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东湖别墅更是天差地别。
周声适应良好。
水电齐全,加上他很少开火,房子对他来说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这天中午许朝提了一碗馄饨进门。
开口说:“声哥,李厂长他老婆包的,非说要拿来给你尝尝。”
“替我谢谢人家。”
“那必须的,”许朝说。
许朝在这里也渐渐显现出才能,他多半时间跟着周声帮忙处理很多他顾及不到的事情,配合面面俱到,连周声有时都觉得他们像是磨合了多年一样默契。
周声还穿着睡衣,因为天气不好,房子里光线暗沉沉的。
许朝一身水汽进门,周声让他去浴室拿毛巾擦一擦。
许朝去了浴室却没有动周声的东西。
在他看来,虽然周声在这里和他们打成一片,生活一样简单,短短时间内赢得上下一片赞叹声。
但那种不一样是很能轻易察觉出来的。
在浴室里简单洗了手,许朝看了一眼浴室的小窗,大着声音说:“声哥,要不你再多歇两天,我看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的。”
许朝没听见回答,出去了才发现周声在看新闻。
电视上播报的是甫城
许朝一看就哎了一声。
惊道:“声哥,这不是你让小朱哥带人去取材的那个地方吗?”
周声看着电视没移开视线,“打电话,看人能不能联系上。”
许朝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