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期待过很多突然发生的事件，能够打断迷路的收养，让她依旧能在这里与它相见。然而实际生活与宁染每日编织出的故事和剧本不同，哪里有这样多狗血的情节。

宁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并且是轻松快乐地接受着这样的事实。

她家中摆放着的为迷路准备的垫子和玩具，她记在纸张上关于陪伴狗狗的笔记，她和祁昀在小区前比比划划的遛狗路线。都用不上了。

她以为遇到了特别的狗狗，可正是因为他们过于相似的脆弱，她更为畏手畏脚。

将迷路重新放进笼子，宁染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脸颊，然后拍了几张照片，“再见啦！”

迷路像平时那样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看她。

直到宁染和祁昀一起离开房间，她心中确定虽然依旧会继续支持救助基地，但她应该有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了。

至少迷路被领养前，她不会再来看它了。这只名叫“迷路”的奇奇怪怪的小狗，她没有勇气和它告别。

宁染伸手将门合上，她突然听到一声很轻的叫声。

很容易被人当成错觉的，过于轻微的声音。

原本准备将门闭合的宁染回头，看向房间内的狗狗。

那里并不只有一只狗狗，可就像宁染第一次进门时能够认出那只特别的那样。现在所有的狗狗中，也只有迷路在看向自己。

宁染看到迷路在笼子中站立起来，鼻尖抵着笼子，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宁染关门的手收回，有一种她不太确定的猜测涌入脑海之中。

是迷路在叫吗？

迷路是一只孤僻且总是忍耐的狗狗，它不因和别人交流而吠叫，也不因为疼痛而吠叫。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因为往常宁染来时总是她与迷路陪伴在一起，如今换了一个大叔，也许迷路心中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宁染指了指自己，“迷路，我和你见面，还是有意义的，对吗？”

这一次，宁染听到了那团可怜又可爱的白色的小狗发出的声音。

迷路的声音又轻又细，有一点像宁染小时候得到的玩具狗狗的声音。

爸爸妈妈因为她未能得到真正的狗狗的软抵抗而妥协地买给了她仿品，叫孩童时期的她不要再纠缠。

白白的小狗抬起小小的脑袋，态度坚定地给予了宁染回答。

【我们的见面是有意义的。】

宁染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涌出，滑落脸庞。

湿漉漉的黑色眼瞳，有一点蓬乱的白色小卷毛，专注的眼神，坚定的选择。

宁染短暂地拥有了一只真正的狗狗。

是凭她自己所得。

*

宁染从上车开始哭，和她平日那种无声的流泪不同，是没有压抑咽喉的发出声音的哭泣。

她仿佛把这么多年压抑哭泣时候的声音都补了回来，抽纸一张一张地抽出又湿透。

祁昀被吓了一跳。

他虽然知道着狗狗对宁染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存在，可他没想到宁染会这样伤心。

宁染哭到最后甚至有点缺氧，头晕到不行。

祁昀扶着她回到家里，把人安置到沙发上，然后去给她倒水。

祁昀觉得宁染身上四分之一的的水都已经哭完了。

宁染哭得确实也累，喝水补充水分，中场休息十分钟。

宁染坐在沙发上，祁昀盘了腿坐在沙发前的毛毯之上，有一种平日难见的乖巧，仰着头看她。

“狗狗真的有这么重要吗？”祁昀问。

“不知道，”宁染回答，她鼻头红红，声音闷闷的，嗓子也有些红肿疼痛，“我真的不知道。”

她已经分不清对狗狗的浓烈期望到底是她真的喜爱着这种生物，还是对于未能满足且被人轻视的愿望的不满。

宁染清晰地知晓着自己的不足，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脱离这个泥潭。

迷路不会是她的狗狗，因为她现在并不具备能够养它的资格。宁染很是明白，她这段时间的准备其实意义不大。

更有可能的是，她必须要依靠着祁昀，有个人成为兜底一切的存在，她才能够领养迷路。

祁昀望着她的视线更为柔软，但是也有一些宁染未能解读出的忧伤。

“这么喜欢狗狗啊，”祁昀压低声音，他原本就坐在宁染腿边，侧了头，毛茸茸的脑袋轻轻靠在宁染平放着的膝盖处。

“可是你不是已经有我了吗？”

“你怎么能够真心喜爱每一只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