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后的神明根本不需要吃东西,这些神坛上摆放的吃食自然也没什么用,都是信徒们臆想出来的自我安慰罢了,那些吃食拿来给有需要的人岂不是更好。
“这庙里奉的是椒岁大人。”
椒岁,这个名头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很多年之前了,那时候她还没有进怜光山。她向来和椒岁关系不错,不过自她出山后就没听过椒岁相关的事了。椒岁一向掌铜钱亨达,世间供奉她的人不计其数,有求财运的有求商贾生意的,椒岁也算个炙手可热的神灵了。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是没钱赔偿,在这儿拖延时间耍无赖吧,要不然你们都别想走了,留在庙里干杂活直到把账还清为止。”
没等她说话,几个老道拥着她进了庙里,那架势不管她说什么看样子都走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轻点环灵唤了几声,她眼巴巴地看着,却一只灵蛾都没有。
再来,她就不信了。
就算她现在法力奇差无比,也不至于一个灵蛾都没有,实在不行她还有那么多法器,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试了好几次没一个成功,甚至就连法器她也取不出来了。
应该不是她自身的原因,或许是受了心魇的干扰。在偶师的心魇里,她彻底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她刚想通这一点,就被丢进寺庙后院的菜地里。
“今天把所有的杂草除干净,然后去马厩里把粪便铲出来,今晚没饭给你们吃别异想天开了,干不完活儿把小孩儿揪出来打死,叫你们手脚不干净,饿死你们!”
话音刚落,围栏重重合上还上了锁。
真是倒霉,刚进到心魇里什么都还没弄明白,先进菜园子给人干杂话了。真是世事无常,她堂堂一介神明也会落到除草铲粪的地步,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你擦干净脸坐一边儿去,用不用我抱你过去?”眼前的小孩儿单薄地像一片草,风一吹就怕拦腰断开了,她揣摩着要不要上手帮他挪个位置坐,不然耽误自己干活。
“我已经11岁了。”小孩怯怯道,听他这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动手了。果然,说完他自己慢吞吞地走到别处了。
满满三筐草,除完草她不情不愿往马厩去。就算把整个头包得严严实实,马粪的味道还是精准找到她的鼻子狠狠灌进去,这味道她此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比死在小阎王的攸关下还难挨。
鼻子上堵着几根菜叶子,她抬着粪桶,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每一步路,但凡踩到一个小石子脚底一滑,她可就真成笑柄了。
铁锁忽然叮当响,一个道士打开栅栏看着紫陌,他的嘴上下轻拍,吐出让人高兴的字眼,“你可以出来了。”道士说完话侧开身子。
一个人幽幽走进菜园,他看见紫陌的时候停滞了半分,然后肉眼可见地往后退了退,目光瞥向了别处。菜园子就这么小,他挪开眼就只能把视线落在一旁的破烂小孩儿上。
没想到他也进到心魇里来了。
看见来人她心里一惊,突然忘了手上还有一桶马粪。马粪涌到桶边上蠢蠢欲动,尽管她拼命保持平衡,那桶马粪还是大力脱了手,低低划了个弧度朝着眼前的人洒去。
阎宋轻快地侧身一闪,小道士直接来了个马粪淋头,出栅栏的时候,她都是躲着小道士走路的。
走出财神庙,二个人相视无言。
她忽然想到什么,愤愤道:“你进来干什么?戏台后边有多少人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把千官一个人落在那里不管了?“
她进入偶师的心魇本就是拿命来博的,小阎王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就算千官能勉强应付人偶,提灯还在地上,提灯里那团黑东西也很危险,万一它从提灯里跑出来杀了偶师怎么办,到时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阎宋私自进心魇简直太儿戏了,她原本还指望着阎宋,现在一点也靠不住了,那么多不可控因素,但凡有一点差错就全部白费了。
“当初是你让我留在凌城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可是不满了?”
阎宋一本正经道,他的脸色可怕到吓人,她要是敢接上一句“不满”,说不定眼前这人能直接把她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你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那当然要把宝押在最重要的地方,戏台后面最是危险,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待在那里才最值当也最牢靠,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你能应付?”阎宋轻笑一声,随后他停下脚步挡住紫陌的路。他就这么站着,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压根就不相信一个字一个话。
“你怎么应付,除草应付还是挑马粪应付?我只问你三句话,你法力够用吗?你有确切的把握净化心魇吗?你在这心魇里能施展法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