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却在无声地哭泣。
黄清若难以置信。
可她无法制止自己的眼泪。
她的情绪似乎完全脱缰了,脱离她的自我掌控。
最可怕的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
她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哭的。
流眼泪是最没用的,改变不了任何的既定事实,挽回不了任何的既定结果。
事情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以前不哭,现在哭,算怎么回事?
越是这样想,黄清若的眼泪越加不受控制,越流越多,越流越凶。
平静地无声地不断地流。
梁京白也平静地无声地看着她不断地流眼泪。
他对她的眼泪丁点不惊讶。
好像他认为,她本该如此。
又好像,他真的是一尊看尽世间百态的神佛,而他帮她擦眼泪,是他作为神佛对蝼蚁苍生的悲悯。
温柔的悲悯。
使得他少了以往的高高在上的疏离,而充满尘世的气息与温度。
黄清若无声地哭了很久。
梁京白为她擦了不知多久的眼泪,出去厨房帮她端了煮好的药进来。
黄清若不想喝。
明明已经想通了,为了可能影响他人的梦游症,还是该喝就喝。
可莫名地,被压在心底的那种对药的抗拒心理,似乎也被放大了。
甚至带了一丝任性。
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她也没资格拥有的任性。
黄清若一边感到特别地诡异,一边又无法抑制地被脱缰了的放肆给主控了身体。
梁京白强迫她喝药,强迫她的方式是他含了药在他的嘴里,亲自喂到她的嘴里。
黄清若给了梁京白一记耳光。
挥出手打到他脸上的瞬间,黄清若又是蒙的。
就像之前她冲他发脾气要他滚,一样地蒙。
黄清若蒙得呆愣住了。
内心却一点要跟他道歉的意思也没有。
她不仅认为他活该,她还觉得她打得不够狠。
并且一记耳光不够。
远远不够。
当年他一开始无视了她的求救,才害得她如此,虽然后来仍旧是他救了她,但伤害已经造成,她才打他一记耳光,怎么够?——念头蹦出脑海的刹那,黄清若更蒙了。
不对的,她没有记恨他的。她明明没有记恨他的。
他根本没有救她的责任和义务。
相反她得感谢他。
她明明也不愿意自己怨天尤人溺在对他的记恨里。
可她现在又在干什么?
会记恨他的她,根本不是她。
偏偏记恨他的念头跟被打了激素一般,迅速地滋生,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黄清若愤恨地抓住了他的左手,扯掉他的沉香佛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咬在记忆中他手腕上曾经的伤口所在之处。
当年她乍然见到他鲜血淋漓的伤口,慌乱之下如何用自己的唇替他堵住流血。
现在她就如何愤恨地用尖利的牙齿咬在上面,誓要将他的伤口重新咬出来,咬得血肉模糊,看他流血而死,她才能解恨。
一边咬,她还在一边无声地哭,同时她也在费解,费解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在对梁京白做这些事情?
是谁在操控着她?
她不知道。
似乎连梁京白也不是梁京白了,被另一个长得和梁京白一样的人给操控了。
否则为什么,她这样对待他,他都在默默地承受。
他没有任何的反抗。
他稀疏平常地面对这样疯了一般的陌生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