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岭非常震惊,震惊在于顾勋这个举手投足都透着文气与傲然的读书人居然有个狐狸精似的弟弟!
除了同姓,俩人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在萧岭原本的那个世界,无论是顾勋,还是顾廷和,即便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从未有一次提起过对方。
“顾先生今日应在户部官署,”萧岭道:“来人,为顾大人引路。”
顾廷和彬彬有礼,“臣谢过殿下。”
萧岭笑道:“顾大人客气。”
见顾廷和离开,萧岭偏头朝谢之容道:“之容觉得此人如何?”
谢之容道:“只见一面,倒无法评价。”
萧岭笑吟吟道:“美貌非常。”
谢之容似乎蹙了下眉,“是吗?”状似无意。
萧岭顺手拍了拍了谢之容的肩膀,“孤说你。”手掌移开,手指极无意地蹭过谢之容脖颈,那里,雪白底色上青筋分外明显。
萧岭知道那处皮肤的口感,舌尖略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在谢之容的注视中解释了句,“天干,之容也多喝水。”
谢之容垂眸,“是。”
这时候仍算得上相安无事。
氛围微妙是萧静勉干脆也让顾廷和在东宫伴太子开始的,不像谢之容可在东宫居住,但出入不受限制。
萧静勉以为,能让萧岭多接触些性格各异,才能过人的青年臣子总是好的。
若论才识,论见地,顾廷和是上上之选,论容貌,更是无可挑剔。
只是为人……太不如何!
这是谢之容心中所想。
轻佻放纵,毫无分寸,逾越礼制!
顾廷和更对谢之容毫无好感,在他看来,谢之容是萧岭的伴读,是萧岭的臣子,勉勉强强也能算半个友人,又不是他爹,管得怎么如此宽!
好不容易等来了谢之容被萧静勉唤走,顾廷和一面写文书一面笑道:“听闻陛下已经在为殿下议亲了?臣先提前恭喜殿下了。”
此时不过风言而已,萧岭亦笑,“浮言罢了,顾卿只当乱风过耳,笑笑便罢。”
顾狐狸弯了眼睛,愈显蛊惑人心,笔杆一端戳着脸颊,弄出一个小小的凹陷来,是与神情不符的幼稚,“京中青年才俊凡几,殿下心中也无一备选吗?”
萧岭心道,我没听错吧,青年才俊?
顾廷和为什么出言问的是青年才俊而非闺秀贵女?
他表现的很明显吗?
看着萧岭似有疑惑的神情,顾廷和稍稍凑近,漂亮的眼中仿佛蕴藏星辰,熠熠夺目,似是玩笑,“殿下觉得臣如何?”
萧岭夸了句:“惊艳才绝。”
“那殿下娶臣如何?”秀色唇角翘起,“听闻殿下好美人,臣自觉也算漂亮。”
场面一静。
顾廷和一眼不眨地看着萧岭,长长睫毛微颤。
他神情自然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可无端的,又有点紧张。
回答他的是萧岭的笑,皇储轻而易举地抽离了他费心才拉近一点的距离,“顾卿,愈发爱开玩笑了。”
“只恐玩笑太过便是失礼。”谢之容淡淡接口。
两人皆转头。
什么时候在的?
顾廷和眼中的笑意已烟消云散,“我不过是玩笑,谢大人何必认真呢?”
谢之容也扯出个微笑,颔首道:“我亦是玩笑。”
方才的紧张气氛恍若烟消云散。
谢之容靠近萧岭,附耳低语,“殿下,臣有话要对殿下说。”
萧岭偏头,看向笑容粲然,而眸光冷若寒冰的顾廷和,语气遗憾无奈,“顾卿,今日孤还有要事,恐怕只能先逐客了。”
顾廷和起身,不见半分不悦,笑道:“是,臣明日再来请见。”
萧岭笑着点头。
待顾廷和走后,谢之容又屏退了书房中的宫人。
一时寂静。
萧岭不解地看向谢之容,“之容,是什么事?”
这般劳师动众。
谢之容跪坐在萧岭身侧,而非面前,“殿下,方才陛下询问臣,殿下近来行事如何。”
萧岭眨眼,“你如何说?”
“臣说,殿下行事果决,不失沉稳,一心为国事。”谢之容回答。
无甚问题。
只是声音愈发低了。
一种本能地,对于危险的反应令萧岭后背有些紧绷。
“然后?”
谢之容继续道;“陛下还问了殿下可有中意之人,若有,即明媒正娶入东宫,万勿,令些依仗颜色,不知廉耻之流,”他垂眼,长睫遮盖了眼中滔天的情绪,“引诱太子,做出不顾身份体面的事情来。”
萧岭立刻坐直,“之容你知我,我绝无有做过这等事。”
谢之容抬眼,目光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的复杂,“殿下先前遗留在臣这的书籍中,有些,内容未免过分。”
那不是我的!萧岭心道。
谢之容为什么知道?他看了?
“需要臣找出来吗?”谢之容继续问。
语气冷淡,令萧岭觉得仿佛置身监牢,被审问着,拷问着。
不对,这玩意你还留着?!
谢之容你这么干又比我清白到哪里去?
看见谢之容面上那有如先生看见不规矩学生似的神情,萧岭忽地明白了什么,手指一捻袖口,不急着反驳,反而坦坦荡荡道:“是,有。”
谢之容呼吸一滞。
萧岭好美人之事在朝中一直有传言,倒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太子身边的确一干近臣内侍的确皆容貌出众,先前有谢之容,后又有顾廷和,叫人很难不多想。
这些暧昧的传言不止若有若无地围绕着谢之容与萧岭,也围绕着萧岭与他人。
谢之容不确定,不清楚,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假。
今日忽听萧岭承认,心中情绪刹那间汹涌。
他捏紧了指尖,干涩道:“殿下尊贵,何必做出这般玷损身份的事情。”
萧岭撑着下颌,心中砰砰直跳,“因为孤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美人。”萧岭望着谢之容的眼睛,回答。
长睫颤抖,谢之容手指被自己捏得发白,“那些人……怎配得上殿下,请殿下,自重自矜。”
萧岭望着已趋向青年的男人,目光从谢之容紧抿发白的嘴唇到压抑着起伏的胸膛,心中一阵痛,一阵痒,他煽风点火,将当年谢之容逼迫他的手段一点一点的施加在对方身上,“孤不要。”
谢之容深吸一口气,“为何?”
萧岭道:“若是舍了,于孤有何好处?之容,孤应你了,你能拿什么来赔给孤?”
一时静寂。
然而下一刻,变故陡起。
竹席硌人,脸贴在上面的感受不太好。
贴上的人炽热,滚烫。
手指从后钳制住了萧岭的下颌,谢之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殿下,”声音哑极了,也动人极了,“臣将自己赔给殿下,如何?”
双手被反剪在腰间。
“谢……”刚要出声,就被手指压住了唇瓣。
谢之容伏下身,抬起手指,给萧岭出声的余地,不容反抗,“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