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唯有一等王公以及妃位以上娘娘的血亲前来探望时,马车才准许进到这寝宫,以及距后宫极近的宫门外。
婉儿放下帷裳,又从其后箱子内取出一木制托盘,递到张雪凝身前说道:“小姐,这冷风如此呼啸,捧着这东西如此不便,一路又无所遮,若是染了风寒可是不好,就让我陪您一同前去吧。”
那托盘上摆有一半尺高的宽形瓦罐,旁边是几个精致小木盒,想来应是药盒之类。
张雪凝双手接过托盘说道:“这一进到宫里还是要按宫中的规矩办,此等贵重之物还是由我亲自一人送去,若是惹恼了陛下可得不偿失。你就在这宫门外等我,稍后也便出来了。”
婉儿点一点头,目送着张雪凝转身进到宫门之中。
张雪凝穿过宫门,迎着寒风吹过,缓步走向雪帝寝宫,福宁殿。
远远地看到那日圣迹山大殿上的那首席太监守在殿门前,待张雪凝走到近前,上前几步走下石阶,对其略微点头示意。
张雪凝停步下来也微微俯身点头说道:“江公公,小女来送这月的丹草。
那江公公尖声说道:“陛下正在殿内小憩着,你交到我手上便是。上月的药散较往常少了一半,陛下很是不满。”
张雪凝头更低下说道:“运护药草的镖队上月途中遇袭,仅剩了那些存货已尽数供给了,这月有一路另行的镖队赶到,这才赶制出了药散,还望公公美言,请陛下恕罪。”
张雪凝说着递上那托盘到他手中,又将左手攥着的两张银票塞到江公公手心。
江公公接过两物,满是褶皱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亲切笑意。
张雪凝两手已空,冲他行了一礼说道:“那小女便告退了。”
江公公再一点头示意,转身捧着托盘开门进到殿内,将其放在屋侧的一处小桌上。
此时殿内不知何处,又或是从地下传来一丝丝异响,江公公不加理会似未听到一般,转身又站回殿门前。
于同一时刻,江公公脚下,福宁殿下方。
世人皆想不到,在这皇帝寝宫之下,还建有一处隐匿地宫。
幽暗地宫之内,断断续续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啪’响,不时夹杂着抽泣之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刺鼻的煤油味道,四方角落点着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映照出墙边两道人影微动。
两人身影面对着面,一人影子直身而跪,看得出身形窈窕。另一人站立着,因光亮角度的关系,墙上身影拉得极长,手臂影子摇晃。
只听那窈窕身影带着哭腔哀求说道:“爹爹,爹爹莫要再打了,旁人。。。会被旁人察觉的。。。”
那极长身影停了手上动作,冷漠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察觉什么?你平日见人皆遮幕纱,旁人又如何发现了?”
那跪地的窈窕影子声音本是磁性、清冷,此时却哭腔更甚,让人更觉怜惜,她双膝向前微挪急切央求说道:“幕纱下是分不清红白颜色,但隐约是能看到面颊肿起的。再过一月,下个月就是圣女朝拜闭关的月份,待那时爹爹再打过可好?”她边说着,下意识摸向那人身影下摆。
那人听罢,右手摸向她面颊,感受着滑腻肌肤之上已有些发烫,于是面露狡黠说道:“是有些肿胀,也罢,那便做些旁人瞧不见的。数着时辰张家的丹药也应当送到,你且在这稍候着。”
说罢转身踏上地宫石阶,移开厚重石板走上福宁殿内。
那窈窕身影眼中慌恐一闪而过,随即跌坐于绒毯之上,抽泣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