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翦发出一声冷笑。
唐峭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走吧。”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张宿顿时警觉。
“去见人皇。”唐峭平静道,“难道你们不想见他吗?”
“你想用我们来威胁陛下?”乌翦讥笑,“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们。陛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你若现在不杀,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说我只是想让你们回到他身边,你信吗?”唐峭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夕照峰主说,“夕照峰主,我们走吧。”
夕照峰主颔首,抬手一挥,传送阵随即显现。
殷云和殷晓一人扶着一个,夕照峰主殿后,几人相继走入阵中,留下唐峭与沈漆灯站在阵前,迟迟没有进去。
唐峭静静站在原地,忽然开口:“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很虚伪?”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但沈漆灯却懒散地应了一声。
“有点。”
唐峭扭头看他。
沈漆灯也微微侧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瞳清润剔透,在疏漏的月色下显得莫名柔软。
“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唐峭突然觉得只是和他对视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她收回视线,轻声道:“走吧。”
说罢,抬腿走进传送阵。
沈漆灯愉快地勾起嘴角,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
密林的最中央,姬苍浮在半空,夜幕被他的剑光映照得煌煌如昼。
“周满芳?”他眯了眯眼,“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死了。”回雁峰主点头,“但她在杀你不久后便离开了天枢,隐居世外,所以她留下的东西并不多,找起来不算困难。”
姬苍并没有考虑太久。
“拿来。”他伸出手,面孔隐在耀眼的光芒中。
回雁峰主松手,三件东西悬浮着飞向高空,被姬苍稳稳接住。
他先打开那封泛黄的书信。
信上的字迹工整娟秀,的确是周满芳的字迹,包括许多用词习惯,都和周满芳一模一样。
姬苍看得很专注,司空缙和宋皎等得心急,忍不住询问回雁峰主。
“信里写的什么?”
回雁峰主没出声,将早已准备好的拓本递给他们。
拓本只有三页,前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平淡,却也不失温馨。从这些描述中能看出周满芳的生活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用清贫来形容,经常连肉都吃不上,但她自己似乎并不觉得艰难,青菜白粥也能吃出别样的风味。
这样的描述占了这封信的大半篇幅,就在司空缙二人以为这封信已经不会再提到人皇了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最后一句——
“姬苍,如果你也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周满芳没有成家,也没有任何后代。”回雁峰主说,“她因为亲手杀了你这个挚友而痛苦万分,所以她远离了周家、远离了天枢,选择了一个人孤独终老。人皇陛下,你杀的那些人只是周家的旁系,与周满芳早已没有关系了。”
“痛苦?”姬苍慢慢从信上抬起视线,似乎在笑,“如果真的痛苦,那她为何不了结自己,好早日摆脱这痛苦?”
“因为……”回雁峰主为难地皱了皱眉,“因为她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姬苍俯瞰她:“什么问题?”
“那颗留影石是当年的天枢掌教去看她时记录下来的。因为当时的掌教很敬仰她,看到她变成那样于心不忍,所以才录下她的状态,以期能带回天枢寻找解决之法,虽然……”回雁峰主顿了顿,“你可以看一下。”
姬苍抚了下留影石,略微模糊的影像随之浮现。
影像里有一座破旧的小木屋,一棵槐树,树底下摆着一张竹案,也是十分陈旧的样子,竹案上放了一盘棋,还有两只冒着热气的杯子。
下棋的是个女子。她着一身洗到泛白的青衣,五官秀丽,看着和姬苍差不多年纪,但身形却很清减,眼神也有些浑浊。
正是千年前的周满芳。
姬苍神色微变,那双总是从容的眼眸霎时变得暗流汹涌,说不出是恨意更多,还是怀念更多。
“前辈,您近日感觉如何?”一名中年男子在竹案旁停下,正是当时的天枢掌教,“头还疼吗?”
“嘘。”周满芳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言笑晏晏,“观棋不语真君子。”
“前辈……”男子看着她面前的空位,忍不住皱眉,“您在和谁下棋?”
周满芳笑道:“当然是和姬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