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一边擦拭着双手,一边在心里估量时间……
谯太医,该到了吧?
今儿一早,便听说谯太医被萧烨召去养心殿了。
果然,下一刻,殿门被推开,仪容不整的谯太医,拎着药箱,跌跌撞撞地闯进芝兰殿。
神不守舍的。
药箱开了个口子都不知道,各种药材跟着他跌了一地。
看见廊下的兰溪后,那发散的瞳孔终于聚焦。
顾不得身份和男女的差别,一把扯过兰溪将她拽到殿内,关好门窗后,一副天塌了一般的表情。
“皇后娘娘,您放过老夫行不行,我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玩不动啊……”
兰溪挑眉,佯装听不懂他的意思,“怎么了这是?”
谯明全将那一直藏在袖中的碎瓷片摸出来,避之不及地塞给兰溪,苦着一张脸道:“这东西要是查出来,老夫这脑袋算是挂不住了,娘娘啊……您干这种事之前,怎么就不同老夫商量一下啊!”
商量?
兰溪接过那碎瓷片,笑得温柔,“商量了呀,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谯明全气地捂着胸口,“你何时与老夫商量了!你——”
说到一半,声音卡住。
面色来回变幻。
药方是他找的,药是他熬的,药罐也是他的。
如今这事,他出去嚷嚷说自己是无辜的,有人信吗?用得着商量吗?
还不是兰溪说什么便是什么!
想通了,谯明全也不挣扎了。
如今,他已死死地与兰溪绑在一条船上了。
到底是经历过两朝帝王的老人了,缓了两口气后,认命般地哀叹一声,“如今……你要如何?”
皇帝都绝育了。
这天下还能安生多久?
他头上的脑袋还能挂多久?
“谯太医不必忧虑。”
兰溪笑着转身,坐在那主位的太师椅上,挺直的脊背往后靠了靠,指尖搭在檀木的把手上,朱红色的豆蔻轻轻敲击着把手,发出清越而脆亮的撞击声。
姿态雍容,怡然自得。
“本宫和你无冤无仇,自然也不会害你。”
“你想继续留在太医院,本宫与兰家能保你荣华富贵;你想出宫颐养天年,本宫也能让您荣退离宫。”
“不过嘛,在此之前,本宫还需要你的一封投诚信。”
谯太医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地瞪着她,“灭九族的事都跟你一块做了,还需要什么投诚信,如今老夫敢不听你的话吗?”
兰溪很满意他的识相。
“你放心,本宫给你的,肯定比萧烨给你的多。”
谯明全叹了一声,没有回话。
兰溪又问,“事已至此,你总该告诉本宫……先帝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吧?本宫记得,先帝从发病到离世,前后只用了一天一夜,皇库里那么多宝贝,无论多严重的病症,想吊着一条命,本宫相信以您的医术还是能做到的?可为何……先帝连吊命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撒手西去?”
“还有……在兰府时,你太医院的小太医可说了,先帝去世前,症状跟本宫父亲的症状有些相似……本宫父亲那是中了蛊毒”
兰溪探究的眼神落在谯明全脸上,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面部细节。
幽幽道:“那……先帝呢?”
谯明全听她这样质问,往后虚虚退了两步,似被人抽干力气一般,勉强扶住身后的水墨屏风,才站稳。
可头仍埋着,低沉而苍老的声音,慢慢的溢出来,带着无法挣扎的绝望。
“你这是……要逼死老夫啊……”
“本宫这是在救你。”
兰溪淡声道:“萧烨不除,你我可还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