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着安慰。
“天下之茶,百种入百口,倒也没什么最尊贵最好的分别,端看个人喜欢什么,太君不必咄咄逼人,你们也不必战战兢兢。”
“这天底下……还是有天理王法……也不是说谁地位分高,谁便有理,是吧……太君?”
兰溪挑眉看去。
老太君端起茶碗,顾不得烫口,一饮而尽,“皇后娘娘不必来激怒老身,还望娘娘你记住今日之言……这天下是有公理在的,不是你兰家的一言堂。”
兰溪没再回应。
心中存了成见之人,再怎么解释都是无用功。
她抬眸,顺着声音,望向会客厅入口的位置。
腮雪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宫人。
为首的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端着那两盆红珊瑚,跪在老太君面前。
其余的宫人,则端着兰溪给诰命夫人们准备的节礼。
都是从她私库里取出来的好物,虽比不上那一对惊艳夺目的红珊瑚树珍贵,但也不失体面。
兰溪起身,温声道:“诸位大都是家中的长妇长媳,临近年关,想必有诸多杂事要操持,快些回去预备吧。天色将晚,这路上也湿滑难行,便不多留诸位了。”
“谢娘娘体谅,妾等除夕再来给娘娘敬酒。”
诰命们长吁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今日这场惊心动魄的朝拜,并在心里暗自发誓。
下回进宫之前得打听清楚。
若还有这位老太君,她们可不敢来了!
阎王打架,枉死的小鬼那可多了去了……
……
众人散去后,会客厅内,徒留各样的脂粉香气。
兰溪被呛得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腮雪的手出了房门。
厅外,新鲜清冷的空气拂面,让她精神一振。
她问道:“那些东西,可都运过去了?”
腮雪往四周瞥了一眼,见无人耳听后,这才小声道:“昨夜运过去的,都已布置好了,只等除夕过后……”
再往后,便越说越低。
兰溪盯着廊下的冰柱子,哈了口热气,搓了搓冰冷的手。
复又抬头。
天色将晚,暮云低垂,像极了前世被乱棍打死的那个傍晚。
过完这个年,这荒唐的一切……
也都该结束了。
……
郡王府。
芙蓉帐暖,檀香似云烟。
屋檐楼宇内皆贯通着造价不菲的地龙,诺大的郡王府,但凡在室内,必温暖如春。
最富丽堂皇的屋舍内,水晶帘掩映间,娇俏的少女,斜靠在贵妃榻上,张口含住婢女新剥好的葡萄。
汁水将她粉嫩的唇瓣,浸的愈发剔透。
她穿着碧色绘锦绉纱长裙,裙上绣满青竹,和耳边的红玉步摇搭在一起,显得婉约而灵秀。
正是被接进郡王府的桑桑。
如今的桑桑,是郡王府的贵宾。
十几个婢女贴身伺候着,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才十日未见,略黑的肤色已养得剔透如玉。
和兰溪认识的那个桑桑,判若两人。
吃完了一碟子葡萄,桑桑还不解馋,让婢女继续喂她。
婢女劝道:“姑娘,天太寒了,不能再吃了。”
桑桑猛地抬头,眼底的骄纵之意褪去,变成恼怒。
轻蔑和讥讽的眼神,在这样一张如天使般的面容上,极不相称。
“就凭你,也配管我?”
婢女心底一慌,“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桑桑瞥她一眼,“用得着你操心?”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周管家的声音。
“桑桑姑娘,您歇息了吗?”
郡王爷痴傻,周管家便是这府中权力最大之人,他的声音一落下,屋里屋外皆跪了一地。
“没呢,您进来吧。”
桑桑自幼为婢,自然知道这府里,谁该讨好,谁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