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要大婚了……”
明日,便要大婚了,可陛下连喜服都未试穿,人人都传说陛下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不惜置办九百九十九抬聘礼,以邀史氏女入宫。
可只有陛下的身边人,诸如他,诸如薛乾大人,才知道陛下的心思并不在此。
也不在国事之上。
他不是陛下的潜邸旧人,不清楚陛下曾经的过往,但薛乾大人作为陛下最青眼的宠臣,却总是露出一副了然却无奈的表情。
他询问过,可薛乾大人却守口如瓶。
他也猜测过是否是因为皇贵妃的原因。
陛下宠爱皇贵妃,对她纵容至极,甚至允许她随意出入御书房。
也许,陛下是觉得有愧于皇贵妃?
也不可能啊。
女子对男人来说,本就如衣物一般,没有得不到的,只有想不想要的。
更何况,在百姓家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了,更何况在帝王家呢?
试问世上有谁能守着一个女子过一生的?
连他们太监都不行啊。
他们太监在宫中也有自己相好的宫女,也有自己的对食,可时间久了,觉得厌倦了,便也想换个口味试试。
陛下那可是帝王啊,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哄不来?
只要招招手,有的是女人扑上来。
皇贵妃生气了又如何,左右不过是舍些银子和宠爱便能哄过来的事情,陛下何苦为此担忧。
岳公公跪在地上,捧着那喜服,正胡思乱想渐入佳境时。
听到萧长卿问他。
“芝兰殿如何?”
岳公公手中的喜服一抖,一时没反应过来。
芝兰殿?
和芝兰殿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他灵机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
急忙道:“回陛下,桑桑姑娘一切安好。”
“今日去给桑桑姑娘请脉的太医,已过来回过话了,说桑桑姑娘近日用药膳补着,安胎药日日配着,倒没有血虚之象了,胎儿也极为平稳。”
岳公公说着说着,扯出一副男人才懂的笑。
“陛下如今可是双喜临门啊。”
“名门皇后即将入宫为陛下操持后宫,到时候定能将后宫为陛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让陛下放心地在前朝处理政事。”
“桑桑姑娘也即将诞生龙子,陛下往后也不用再受前朝大臣的责难了。”
“陛下大喜啊!”
岳公公以为自己知道了陛下不悦的焦点。
也许,是那位住在芝兰殿的桑桑姑娘,曾经的桑贵妃,如今后宫之中,唯一的怀孕的嫔妃。
也对啊。
岳公公恨不得给自己脑袋上来两下。
想了那么一圈,怎么就没想到桑桑姑娘身上。
那位可是陛下唯一的潜邸旧人啊。
那位可是陛下一封帝都成贵妃的桑桑姑娘啊。
传说,她似乎曾救过陛下一命。
这样的白月光,肯定值得陛下为她忧虑担心!
岳公公急忙宽解萧长卿。
“陛下不必忧虑。”
“桑桑姑娘不会怪您的。”
“桑桑姑娘的出身不足,有贵妃之位已经是您最大的体谅和疼宠了。”
“就算您给了她皇后之位,前朝的大臣们也都不会答应啊!”
“如今桑桑姑娘虽有了身孕,将来或许会诞生出您的长子。”
“但长子有长子的隆宠,无论如何宠爱,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若过于宠爱一个没有家世的妃子,您那不是对桑桑姑娘好,而是将桑桑姑娘架在火炭之上,让她倍受煎熬啊。”.
岳公公突然就想通了。
怪不得桑桑姑娘被陛下打入冷宫,还能复宠,还能怀孕,还能被陛下如此呵护对待。
原来,陛下的心在她那边啊。
早该想到的。
岳公公深恨自己的反应慢。
正想再说些什么,听到那素来话少淡漠的帝王,用一种极为嫌弃的语气道。
“你若再这么胡说八道,朕看你也不必在御前的位置浪费时间了。”
“做一个掌宫太监实在是屈才了,朕听闻后宫新来了一批宫女太监,正在由管教嬷嬷教着学宫里的规矩。”
“那些管教嬷嬷们虽然礼仪得当,但为人实在枯燥乏味,讲的没有一点兴趣。”
“你这般口舌,就适合去做管教嬷嬷,定能将宫女太监们训得服服帖帖。”
“如何?”
岳公公傻眼了。
陛下什么意思?他又不是那等长舌妇!
他只是,只是……
只是担忧陛下因为此事想不开,这才劝导了几句,早知会被陛下嫌弃,他还不如不开口!
岳公公又扯回自己的正题道。
“陛下不如试试这喜服是否合身?”
今日不试,明日直接穿上若不合适不妥当,出了什么差错,在那等庄严肃穆的地方,可是砍头的责任啊!
他这个主管太监首当其冲,别说是砍头了,能留他一个全尸都是祖宗保佑!
因此,岳公公就如那奋力推销自己商品的店铺老板一般,又将那正红色的厚重喜服,往前推了几寸。
“陛下——”
萧长卿的眸光终于回落,从那碧穹蓝天冷意渐渐深长的天色,落回店内,落回那衣衫上。
刺目的红,让他的瞳仁也晕染上几分血色。
他有些不堪地别开脸。
声音冷淡。
“都是工匠量体裁衣,按照朕的尺寸做的,能有什么意外?”
“不必试了,你收好便是。”
萧长卿说完,不耐地摆摆手。
“出去吧,朕一个人待会儿。”
那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