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青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确定她睡着之后,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起身,将乔明月抱了起来。
乔明月刚要睡着,气得瞪他,他小心翼翼拉开浴室门,又关上,将人放在洗手台上,黏上来吻她。
目的明确。
乔明月不大乐意踢他一脚,被他捏着脚踝,手指往上在小腿肚摩挲。
“不是说‘诚意满满’吗?乔小姐?”他低声问。
乔明月挑眉:“岑总这么急?”
“嗯,我很急,跟你今天逼我结婚一样急。”他说,“而且,今天是我们新婚之夜。”
不愧是领了证的男人,底气就是足。
她也不吃亏,眨眨眼,“那……”
“家里不养宠物,我的立场会一直这么坚定。”
乔明月很满意,仰头勾着他脖子主动吻他。
他还提前问了句隔音怎么样?
她说很好。
但还是保险地开了花洒,水汽蒸腾,已经分不清是水汽还是人呼出的热气,玻璃上很快氤氲出一层白雾,水珠慢慢汇集不堪重负从光滑的玻璃表面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勾勒出玻璃之后重叠的人影。
时隔四年,男人体力还是那么好。
丝毫不输当年。
乔明月精疲力尽享受了一把奶味的霸总,竟然有种诡异的负罪感。
第二天一大早,岑砚青神清气爽起床下楼去晨跑,意外发现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没错,是又。
除了乔二跟未来嫂子,现在他新大哥也出现了。
真是完美和谐的一家人呢:)
显然,昨晚乔明月没来得及跟他说乔望会连夜赶回来这件事,刘亦也等了大晚上,后半夜累的半死,也忘了跟男友讲清楚现状。
于是一大早上,两个男人在厨房门口面面相觑。
还是早起准备早饭的吴阿姨过来,“哎呀,岑先生起真早,诶,这位是昨晚说要回来的乔大先生嘛?”
乔大先生。
吴阿姨的称呼永远这么一针见血。
两人就这样被做了介绍。
乔望这个人,大学学的小语种拉丁语,后来又自学另外几种外语,一心往外交官上扑,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人是有点单纯的。
没错,就是有点傻的意思。
只是在偶尔的傻之中会透露出一丝精明。
没错,乔大绰号就是乔二哈。
岑砚青主动跟人打招呼:“大哥好。”
“啊……没想到是你,”乔望说这话的语气有种感慨,乔明月从小到大桃花就多,他也没想到最后她会选择岑砚青,不过似乎也情有可原。
那时候乔明月上小班,乔舒跟岑砚青在大班,乔明月每次吃早饭都会把不喜欢吃的菜塞给岑砚青,岑砚青每次都会帮忙消灭干净。
乔望也算是看着岑砚青长大,现在看岑砚青就跟看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一样,一脸和蔼可亲,看看他一身运动服,提议:“要不一起晨跑?”
“好。”
两人就这么和谐地出门晨跑了。
岑砚青晨跑是霸总的健身习惯,乔望晨跑,完全就是年龄上来了不习惯睡懒觉,又觉得自己有保持身材的必要,才一时兴起来晨跑。
于是岑砚青就不得不照顾大舅子的速度,同时回答他的提问。
大舅子的问题也挺家常比如,你家里几口人,你排行老几,家庭成分如何,从商还是从政,父母感情如何之类的。
说实话,这些问题,但凡乔望多个心眼或者说上网查一查,分分钟都能找到答案。
两人就这么一边慢跑一边聊天,跑着跑着,岑砚青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明明是绕着湖跑,怎么现在跑着跑着连湖都看不见了?
乔望看向他:“你认得路吧?”
岑砚青:“……我昨晚上才搬过来。”绝不是因为他路痴。
乔望仰天长叹:“啊,看来我们不小心跑出小区了。”
岑砚青疑惑,他似乎跑的路上并没有看见小区出口。
不过没关系,他戴了运动手表,给乔明月打了个电话。
大早上的,乔明月刚醒,正在刷牙,就听到了一个让她开心一整天的好消息。
岑砚青带着乔望晨跑,两个路痴跑着跑着跑出小区迷路了。
乔明月实在是忍不住,在洗手台边上笑到把念念都吵醒了。
电话那边的岑砚青:“……克制一下,老婆,快来接我。”
“你、你……哈哈哈哈……就不能、导航回来吗?”
岑砚青声音很淡定,“可是我不知道你家的具体位置。”
“那你的、啊不行我肚子笑痛了,你跑步手表会有记录吧?你按着上面的路线走回来呀?你们总不可能跑出市中心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婚妻子的笑声太猖獗,岑砚青有没有办法,只能无奈扶额,等着她笑完才说:“我不识路,把定位发给你,你来接我吧。”
他放软语气,乔明月也收敛了,不笑了,找了件羽绒服从头裹到脚,随便穿了双雪地靴准备出门拯救她刚到手的丈夫以及不值钱的亲大哥。
念念还问她:“妈妈你这么早出去干嘛呀?”
乔明月笑的更开心,“去找你爸跟你大舅,他们在小区跑步迷路了。”
“啊?他们是跑出去了吗??”
“可能是跑出银河系了哈哈哈哈哈,我去开飞船接他回来。”
乔明月当然不可能开飞船,她最多有个机动车驾驶证,甚至没有小电动的D照,就偷偷摸摸骑着吴阿姨平时买菜拿快递用的小电动去接人。
她顺着定位骑车过去,不到五分钟就找到了。
嗯,他俩跑步根本就没出小区,就是跑到了小区角落小树林而已。
乔明月远远看见两人就想笑,顾及两人面子才刻意压制。
到了两人面前,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她这个小电动,明显就只能载一个成年男人。
那么问题来了。
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新婚丈夫,一个是她亲大哥,她会选择谁呢?
“岑砚青你上来。”她果断一指新婚丈夫,豪气拍拍车后座。
岑砚青有点惊讶,有点受宠若惊,又有一丝惶恐,他看了看大哥,斟酌过后最终还是选择听老婆的,大长腿跨上电动车小小的后座,曲起腿找到放脚踏,抱着乔明月的腰,回头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乔望。
乔望看着他俩,有点无奈:“那我呢?”
“你就跟着我车屁股跑吧?大哥你不是在练晨跑吗?顺便锻炼一下嘛。”乔明月眨眨眼,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岑砚青心想:要不你顺便放条绳子套你大哥脑袋上?
这不就是一个完整的遛狗流程吗?
乔望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合适,他婉转地提了一下:“要不你们慢慢骑,我慢慢走?或者,妹妹你善良一点,推着车我们一起走回去吧?”
竟然还想让她大冷天推车跟他一起走。
乔望在外六年除了长肉看来脸皮也长厚了不少。
乔明月不耐烦:“哎呀,我们还赶着回去吃早饭呢!乔大你不要浪费时间,跑两步路的事怎么了?!”
乔望:“…………”
很快,乔明月根本不等他,潇洒发动小电动呼啸而去,骑了一分钟,就停下来等她亲大哥,同时把手机给岑砚青,并且叮嘱他:“拍一下我哥跟着我们跑的画面,拍这个后视镜,对对对,就是这里,不用担心他看见,他肯定知道!你就敞开干!”
岑砚青为难地叹口气:“我们刚结婚,你这样不是害我吗?就不能让我在大舅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哦,所以你嫁过来第一件事不是讨好我,而是讨好我的便宜大哥?”
岑砚青立马举起手机拍后视镜,并且提醒她:“老婆,他跑过来了,可以开车了。”
“真识相。”乔明月摸摸他脑袋,沾了一手奶味,心情愉悦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就这样,他俩遛大哥遛回了家。
正好乔二跟刘亦也都在餐桌边吃饭,一大早上从吴阿姨和念念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得知乔明月去接跑步迷路的二人,已经在桌上笑到不能自已,结果乔明月一进屋,把她接人(遛大哥)的全过程讲述一遍,整个餐桌上,彻底炸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很不礼貌,但是谢池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笑。
这就导致了,乔望一脚刚踏进门的时候,一抬头就对上了好几双同情的目光。
乔望:“……”
他总感觉他新的一年会不太顺利呢。
除夕的早饭在欢欣愉悦的氛围中结束,吃完饭,乔明月一看家里这么多人不用白不用,就招呼大家,去帮她种花苗。
她有钱,懒得自己拌土,所以直接买的成品土,很贵,30L六十多块钱,她直接买了二十袋堆在院子里,要用就直接拆开倒。
乔明月有了自己构造小院的经验,再做一个院子就很简单,花盆已经买好,她精心挑选的帝罗马浮雕陶盆,还全都是大口径,价格直线上升,每一盆都用来种相同品种的球根植物,因为不同品种的球根花卉花期不一样,她需要一个整齐的爆花效果,所以并不想玩什么组合盆栽,直接给它们分别住单间。
她买种球都跟进货似的,郁金香一个品种三十颗种一个盆,乔明月坚信密植才会出效果,有钱就直接买一堆球塞在一起,完全不担心烂球,反正烂球是小概率事件,烂了一颗她还有二十九颗,足够看花。
以及买苗也遵循这个原则。
买苗就买大的,大苗不容易死当年就能看效果,她才没有时间去奶什么小苗,她忙得很。
所以就导致了,她这里,所有的活都是大活,根本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干的。
一家人包括还没入门的刘亦也都换上了旧衣服挖土,搬花苗,种花苗,浇水,施肥。
还好她家人多。
念念也穿上自己干活的小围裙来帮忙。
念念的园艺装备都是她专属的,她有自己的各种园艺工具,光是围裙就有五套,小雨靴也是每年买五双,还有自己专属的帽子和手套,干起活来比她那不争气的大舅小舅要靠谱多了。
毕竟,三岁的念念看见挖出来的地蚕并不是失声尖叫。
乔舒瞪大眼睛花容失色,瘫坐在地,指着地上十分肥美的白色虫子,手指颤抖,无法言语。
念念淡定一把生石灰撒上去,然后往他挖的坑里撒了生石灰和一些杀虫杀菌的的药,杀完,还用戴手套的手去扒拉虫子确定它死了,一脚踩扁再用手里的小铲子连土带虫子尸体扔进坑里做花肥,随即就开始了熟悉的倒羊粪,混营养土,放花苗,倒营养土的种花过程。
乔舒已经惊呆了。
他知道念念生猛,但没想到念念生猛至此。
他一脸惊恐看着乔明月:“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他可可爱爱的小侄女呢?!
怎么一不小心就变成狂暴小萝莉了???
乔明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乔二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不就是个虫子?”
她忙得很,手里的种球要检查有没有坏的,然后交给刘亦也去种,刘亦也种完就由乔大浇水,实现一个完美的流水线。
岑砚青就在一边帮她,刚刚她已经教过他月季的修剪了,现在他的工作就是修剪好手里的裸根苗,再把苗交给乔二念念和谢池去种。
剪完月季还要剪绣球,冬季的绣球只剩下顶端和枝条上的芽点,一片光秃秃的,其实并不需要怎么修剪,因为绣球大部分都是老枝条开花,需要保护顶端的芽点,这些就是明年的开花主力军,如果剪了很可能夏天就一朵花看不见。
但是一些细弱的纸条或者是芽点枯萎的枝条需要剪掉,细弱枝条开花小,没必要保留,保留下来还会浪费营养,芽点枯萎就无法开花,需要寻找到这根枝条往下最饱满的芽点剪掉就行。
整体修剪思路很明确,岑砚青学的也很快,剪完给乔明月检查一遍,她要是觉得哪根枝条不顺眼就剪掉。
三个小时的时间,活就干完了。
这个午饭大家都吃得很起劲呢。
年夜饭要在乔明月家里吃,吴阿姨早就备好了菜,冰箱塞得满满的,从早上开始就炸圆子炸鱼块炸藕夹,他们干活干累了就去偷吃两块,偷吃的东西似乎就格外香甜。
念念还是第一次吃到江城的菜,惊为天人,尝过之后完全离不开厨房,一旦什么出锅都要尝一尝。
果然小孩子都逃不够油炸食品的诱惑。
乔明月拿了一块藕海,撕开还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藕的香味,她把一半分给岑砚青,看见自己家里热热闹闹的,想起他今天不能回家过年,有点小愧疚,问他:“你不回去过年没问题吗?”
岑砚青咬了一口,烫嘴,但是好吃,还有一丝丝香甜,“我爸妈今年过年回不来,那边还有个会再开,毕竟外国人不过春节。”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啊?”乔明月问他。
岑砚青已经懒得去计较她结婚之前甚至不做背景调查这档子事了。
“物理学家,我爸是画家。”
“物理学家?”乔明月嘀咕,“难怪念念这么聪明。”
嘀咕完又反应过来,“啊,那你爷爷今年家里就他一个人?”
岑砚青点点头,“差不多吧。”
“那平时你是跟他一起过的?”
“嗯,奶奶去世之后,每年都是一起过的。”
他语气寻常,像是普通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乔明月又拿了一个圆子给他,“那这样吧,我们这边是八点开饭,我们带着念念,六点的时候那点炸圆子炸鱼过去看看老人家?”
乔明月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外公外婆从小就没见过,她以前一直觉得老人家跟普通的亲人差不多,这会儿听岑砚青一说,又觉得怪可怜的,同情心泛滥起来。
“好,爷爷那边开饭也差不多六点,咱们多多少少吃一点。”
“行。”
明明还没到开饭时间,念念已经吃得小肚子撑起来,手里捏着一块炸鱼,这是一整条小鲫鱼,外边裹了吴阿姨秘制的糊糊,放到锅里炸一遍捞出来再炸一遍,整条小鱼连刺都炸得酥脆,一口咬下去就碎成渣渣。
吴阿姨扬声提醒她:“念念在吃鱼,注意点别吃鱼头,孩子小,怕划伤喉咙!”
岑砚青把她抱过来,将她放到自己腿上,给她撕鱼吃,大鱼刺和脑袋还有尾巴都扔掉,挑着软和的部分喂给她。
乔明月跟念念商量去姥爷家的事。
念念没有见过姥爷,但她出生以来村里子接触的大多都是老人,再加上念念胆子大不怕生,高高兴兴点头答应。
乔明月又跟家里其他人说了这事。
大家都没啥问题。
念念又去厨房拿了块藕带一边吹气一边吃着,在家里晃悠一圈,忽然发现一件事。
“妈妈妈妈!”念念满嘴都是油,偷油的小老鼠似的,仰头看着她,“为什么家里没有烟花啊????今年不放烟花吗?”
乔明月摸摸她脑袋:“宝贝,城里禁烟,不能放烟花。”
那一瞬间,念念的大眼睛里,失去了光泽。
岑砚青正在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慌忙取消今年的年夜饭计划,让李管家把亲戚们全部送回去,他要重新做回孤寡老人。
岑砚青也没说谎,他的确是每年都陪老爷子一起过年,只是一同过年的还有一些亲戚而已。
闻言,他又补充了一句:“麻烦李管家准备些烟花,念念想要放烟花。”
“没问题没问题!”
安排好,岑砚青才对念念说:“姥爷家住在郊区,可以放烟花,晚点我们去那里放。”
念念重新被点燃,吃藕带都更起劲了。
晚上六点,家里其他人还在准备年夜饭,乔明月给念念洗了把脸换上新衣服新鞋子,头发扎成哪吒似的丸子头,一个小丸子上边一个红色蝴蝶结,念念看着自己头顶的两个丸子,想起今天中午吃的炸圆子口水止不往下淌,一边的岑砚青从善如流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干净。
“去了姥爷那边也有炸圆子吃的。”岑砚青安慰她。
两人开车到老宅,岑砚青车技不错,但认路功能缺失,明明就是一段小路,昏暗了些,他一不小心走过,绕了一圈才找到路,这让乔明月不得不怀疑今早他跟乔大晨跑迷路一事。
“该不会是你带着乔大跑迷路的吧?”
岑砚青笑笑,不答话,完美地侧方停车过后,带着老婆孩子下车。
“哎哟我的念念小宝贝!”老爷子早就踩点守在门口,看见岑砚青开车开过气得差点高血压,这会儿看见念念却是慈眉善目,一把年纪了伸手要抱娃。
念念也很给面子搂着姥爷的脖子,乖巧叫:“姥爷好。”
当然,这声甜甜的姥爷不排除是因为看见了大门口摆放的一长条烟花。
并且当晚,念念在姥爷院子里放烟花,把老人家精心养育的盆景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