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后面是有一口水缸,水缸的后面便就是一块菜地。
此时,一位老和尚正在那块菜地里忙活着。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菜园里的菜,走上前去说道:“禅师如何会在这里?”
那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面目丑陋”的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此时正在田间用一把锄头除着菜田间的杂草。
他听得有人说话,他连忙转过了头来。
“原来是秦王殿下!失礼!失礼了!”
枯木禅师见得刘永铭过来,连忙将锄头搁在了一边,向着刘永铭行礼。
刘永铭笑道:“禅师好似乎很诧异呀!”
“秦王殿下能到小庙来,如何能不让老和尚我诧异呢。”
刘永铭摇头笑道:“大慈恩寺若是小庙,怕天下就没有大庙了。不过,您看着不像是很诧异的样子呀,还以为禅师知道小王要来呢。”
“和尚庙只念经拜佛,并不求神问卜,如何能先知先觉呢。”
刘永铭指着菜地梗间有些凌乱的脚印说道:“小王还以为禅师刚刚在这里见了什么人了呢,还以为是因为小王的到来,让那位客人受了惊吓急急而走了。”
枯木禅师一愣,低头也看向了菜地间的那些脚印。
因为这几天下雨的缘故,菜田的土大多是松软的,走一步便会留下一个脚印来。
而这菜田的梗间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有两个人的脚印。
一个是和尚百纳鞋的印迹,另一个是江湖中人所穿的靴子的靴子鞋印。
枯木禅师见得自己被识破,一点也不避讳地笑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刚刚走的那一个人是个江湖中人吧?”
“是。”
“看这鞋印,像是走镖的。”
“何以见得?”
刘永铭言道:“名气再大、再有钱的镖师镖头有两件事情一定得是自己亲自做的。一是盘头发,二是纳鞋底。俗话说得好,鞋子舒不舒服也就只有自己的脚知道。镖师长年走镖,一双合适自己的靴子是最为重要的,所以镖师都有一双会修靴子的好手艺。而且镖师的靴子有一处是与别人不同的!”
“哦?何处不同?”
“鞋底无非是皮底、草底、麻底、布底、木底。布底太贵不耐磨,草麻虽然便宜,但也不耐磨,经常修靴子是很不利于长途跋涉的。所以走长路的人要不就是皮底要不就是木底。脚夫一般用的是木底,而镖师麻……就得在木底下刻点什么东西了。”
枯木禅师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鞋印,那鞋印果然与一般人的印迹不太一样。
刘永铭笑道:“走镖最怕的不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走路线,而是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来路。所以在走镖之时凡在山路荒岭间都会高呼自己的镖号,以便让绿林上的朋友给自己点面子。甚至……”
“什么?”
“甚至会留下自己特别的印记,好叫给面子的朋友知道自己来过,事后来找自己要好处,或者就只是一顿饭。但不管如何,留印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鞋底刻点什么,不用刻意去留,走过就成,而现在禅师您这里的鞋印是……”
枯木禅师见得刘永铭已经猜出来了他轻笑道:“刚刚从这里离开的是五友镖局的总镖头黄猛。”
刘永铭将眉头一皱,问道:“那只戾山君?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狠人,禅师如何会与他认识?”
枯木禅师笑道:“老和尚我的大慈恩寺里藏污纳垢秦王殿下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呢?”
大慈恩寺里的确是收留了许多江湖上的人物。
这些江湖人物有些是主动来投的,比如因榆林府清剿匪患而前来长安投奔的。
有些却是被迫来的,比如徐小义的那个胖和尚朋友,就是被抓进来的。
刘永铭笑道:“一直以来小王都很好奇,禅师为何要收留这些江湖人物呢?朝廷那里若是知觉,对您可不好呀!”
枯木禅师笑道:“朝廷那里不是早就知觉了么?上一次老和尚被那些歹人困于房中,当时秦王殿下与兵部宋侍郎便能够想到那些匪人是如何进到大慈恩寺里来的。您与宋侍郎知道了,那便是朝廷知道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小王向来不爱管那些闲事,且您与傅家沾亲带故,小王也不忍再给您找什么麻烦,所以便没与父皇说起过。至于宋侍郎……”
枯木禅师笑道:“想来是皇上想要厚待秦王旧人,所以亦是不愿生事。反正那些匪人在我寺剃度之后皆走入正道,倒是给汉国带回了一些平和之气,不治也罢。”
刘永铭说道:“那戾山君黄猛似乎不是那种走投无路之人呀,禅师与他相识,难不成以前也曾收留过他?”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非也,此事说来……”
枯木禅师虽然在犹豫,但却不是在想隐瞒些什么,而是在想如何才能向刘永铭解释清楚关于自己收留匪人之事。
毕竟刘永铭是皇子皇孙,向刘永铭解释这件事情即是向朝廷解释。
若是解释不好,或是让刘永铭有些什么怀疑,怕是将来会与朝廷产生什么嫌隙。
刘永铭没有插嘴,他等着枯木禅师把事情说清楚。
枯木禅师却是突然说道:“秦王殿下还是屋里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