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入夜,锦瑟坊早已是挂满了红灯笼,萤萤一片,人来人往间,俨然一幅月近柳梢,繁华太平的盛景。
锦瑟坊最繁华的水月街,矗立着一栋占地巨大的木式建筑,两边的屋檐上悬挂着青色的幡旗,旗子上书有一个大大的荀字,喻示着宴会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随意打量了一会儿风景,楚宁忽然开口问道:“能说说这士子辩论会吗?我可是第一次参加,至少先了解一个大概吧!别到时一无所知啊!”
关小鹏笑道:“其实我也去过不到三次。还是莫兄来说吧!我们几个里,恐怕也就他如数家珍了!”
莫景然却之不恭道:“这士子辩论会原本叫流水曲觞会。每年秋日,便在西郊举行,后来京都有了初雪节,便改在了初雪节这日,而地点正是在荀公别院里。”
楚宁问:“这京城之地富贾天下,财阀氏族,达官贵族都在这城内,为何不在别处,而非要在这锦瑟坊内举行呢?”
“楚兄有所不知。”莫景然接言说:“城内大部分居住坊里均有宅园和游憩园,多为皇亲和大官僚所建。筑山理水,刻意追求一种缩移摹拟天然山水,以小见大的意境,却始终少了山林丛木的韵味。而要说起真正的私家别业,当属这荀公别院了,虽在锦瑟坊内,不过却不沾染烟花气息。来这里游园的人,还是以春天和秋日为多,倘若碰上乡试之年,那秋日来京赴考后的学子到此处游玩的,更是无可计算了。”
“这么多人!”楚宁倒显得有些惊讶,“一个私家庭院,竟可以引得如此多人的游玩观赏,想来这庭院确实有独到之处,估计也与园主人的热情好施也不无关系。”
关小鹏点点头道:“话说这荀公别院的门槛,每年都要换上一两次呢。”
“有点意思!”
“这还不算,最有意思的便是这夜里的宴会了,想想红桑姑娘的古琴,顾倩尔姑娘的琵琶,代今姑娘的箫笛,加上清荷姑娘的曲筝,京都四大歌伎齐聚今夜,这才叫一绝。”
“楚兄,咱们到了。”
楚宁抬眼看去,这里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按理说,锦瑟坊本是烟花柳巷之地,可此处却是截然不同。
高门大院外,木式的门楼足有三丈之高,两侧由门墩立着,挂着许多灯笼。当中挂有一巨幅牌匾,其上书有“荀公别院”四个颜体大字。
院墙是灰白色的,墙缝里长出了青苔,倒像是园主人故意而为之。
屋顶是由黑色的瓦砾所铺成的,干净而整洁。
一株三丈余高的三醉芙蓉出现在院门的左侧,红白黄的芙蓉花瓣层层交叠,满树繁花。
旁边还立有一块景石,石上刻有“清源”二字。
拴马桩上早已停放了许多马匹,各式车驾早已整齐划一排成一排,这妥妥的停车场啊!
进了大门,便是一处院子,颇有些古雅,东西两面各有一座三层木楼,各设有雅间,其间里有琴瑟之声以及吟诵诗词声传来。
穿过前堂,沿着木楼梯来到二楼宴会大厅,便见这里早已坐满了人,三五成群,或携手相舞,或琴瑟而歌,或聊着诗与星辰,很有些风流才子佳人的韵味。
整个大厅内的温度也与室外大相径庭,姑娘们都穿得少了许多,一股胭脂味飘散在空气中。
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最近城里即将举行的蹴鞠赛事。
无非是今年谁是夺冠热门,谁会一举拔得头筹,谁压了多少重注……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对蹴鞠如此狂热喜爱的时代,以致于京都的文人士子们都是趋之若鹜。
“诸位……”就在这时,有一位年轻公子朗声说道,“听说今晚有人猜灯谜,连中十元,一举夺得蔡员外许下的鸳鸯玉佩一对。”
众人一片惊呼,有人附和说:“确有此事,当时在下就在当场,那公子却是有些才华。”
“难不成还有比咱们许公子更厉害的人,我可记得许公子也是连中十元吧!算得是旗鼓相当了!”
“都住了吧!”此时,一个锦衣公子目光扫过众人,厉声道:“小地方来的乡巴佬如何能与许公子相比。”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喊道:“咦!这位不就是今晚连中十元的公子吗?”
众人闻声看去,就看见楚宁、温知妍、关小鹏等人从大厅走了进来。
面对众人同时投来的目光,楚宁眨巴眨巴眼,有些无奈一笑。
“哈,瞧瞧,一个连绸缎都穿不起的,竟也有资格参加仕子辩论会?”
一个身着华服,手拿折扇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楚宁身边,目光乜了一眼楚宁的装扮,嘴角挂着一抹嫌弃的笑,让人感觉很是不舒服。
这许公子名叫许茂,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长得也是十分俊朗,乃是京都有名的才子,这些年也是拜在韩国舅门下,在文人仕子里很有些威望。
在来的路上,楚宁也是听关小鹏说起过,这样的宴会是需要有请帖才能参会的,可刚在进门时,毕竟有莫景然和刘仁清作保,自然便无需查看帖子。
而且,像这样的宴会,一般的人自然也不会来,毕竟不是自己生活的圈子,要面对这些世家公子哥,岂不是自讨没趣。
楚宁今晚穿着也是简单的棉布衣服,显然与这些穿着绸缎的公子哥们有些格格不入,可也不至于这么瞧不起人吧!
可现在许茂这样说,无疑有种前世穿阿迪的瞧不上鸿星的感觉。
楚宁压着不爽,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容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要怎样才算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