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事情,苏春影再也没有听到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的耳边好像雷鸣一般地开始耳鸣起来。
原本沈司意伤到她的这一拳并不严重,但这几日的奔波,加上没有好好敷药和修养,让她的身体渐渐不能支撑。
果然马车刚离开白云寨,苏春影就开始发烧了起来。
其实苏春影自己,是不知道她在发烧的。
她只是感觉自己做了许多的梦,梦到了许多从前的场景。
她梦到了自己刚被送到外祖身边的那一年,只有五岁。
刚记事不久的年纪,就日日看到母亲坐在窗前等着父亲回来,却直至天明都不见她期盼的那个身影,总是偷偷抹泪。
但母亲从不在苏春影的面前哭,甚至不让苏春影告诉外祖。
苏春影只记得,被送走的那一年,正是三姨娘进门的那一年。
起初,母亲很反对邱氏进门。
但父亲对原配夫人实在是想念的很,三姨娘是原配的妹妹,谁也拦不住父亲的心思。
苏春影只记得,姨娘进门之后,自己生了一场大病。
病得好像快要死掉了,母亲这才将她送到了外祖那里。
和外祖在一起的日子,是苏春影最开心的日子。
外祖带着她游历山水,将一身医术都倾囊相授。
她看着外祖救人,也曾立下誓言,日后要做外祖这样的悬壶济世之人。
直至他们来到了西北——
那几年,西北的战事正是热烈的时候。
苏春影有幸跟着外祖,见到了当年还是少年将军的沈司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春影也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司意的时候。
她和外祖刚抵达军营门口,沈司意便得胜从外头而来。
他鲜衣怒马,张扬肆意地飞驰而来。
长枪背在身后,手中还拿着一柄剑。
马蹄飞扬之间,阳光洒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让第一次见到这样场面的苏春影都呆住了。
她不由地和外祖说:“外祖,你瞧!这少年将军,竟不似外头说的那般凶神恶煞,倒是好看的紧!”
外祖笑了:“小郎,哪里有人夸一个男子模样好看呢?这个男子还是当世杰出的将军,唯有你会这般形容了。”
入了军营之后,沈司意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那天晚上,他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小郎,你来了军营,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你和谷道子老先生,是我们最敬重的人。你放心,我会护着你们的周全。”
沈司意也做到了这一点。
后来不管发生什么,军中除了沈司意,便是他们这几个军医最为重要。
其实苏春影是女儿身,在满是男人的军中,做什么都不方便的。
但对于她的一些“怪癖”,沈司意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甚至单独辟出来了一个偏僻的营房给了苏春影,就算再苦再艰难的日子,也有人日日烧了热水送到苏春影的营帐之中。
久而久之,苏春影竟觉得,她或许可以以“谷小郎”的身份,一直跟在沈司意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