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凤阳,皇宫宫门紧闭,到处都是停下来的工程。
才修没几年的城墙上,已经杂草密布。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可怜妇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是一座失落之城,城中住的也多是失意之人。
比如大明的开国丞相,韩国公李善长。
大明迁都失败,中都工程停摆,对赌上政治生命,放手一搏的李善长来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再加上后来的空印案,他跟朱老板算是彻底决裂。
李善长能全身而退,儿子还尚了大公主,其实就已经是朱老板念着旧情,又顾忌着淮西集团的反应,才给了他个善终……
不过李善长可不大领情,政治生涯的彻底失败,让他久久意难平。
这几年逢年过节,他也不上贺表。朱老板那年生病,十多天不能上朝,满朝文武都上书问安,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我若在朝,大明的事情就是我说了算。怎么可能让皇上,把中书省削弱到这般田地?”李善长偶露峥嵘,又颓然叹气道:
“所以皇上是不会让我回去的,伱们也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他摆摆手,让下人走远些,这才接着道:“其实他杀了他儿子两遍。”
“皇上是这么说的。”李存义叹口气道:“唉,胡相老惨了。”
“那就是杀了三遍。”李善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道:“早朝那也算一次,不救就是杀。”
可把朱老板给气坏了,削了李善长的年禄一千八百石,李善长这才乖乖上表请罪……
过年这几天,韩国公依然闭门谢客,一律不接受拜年,只跟他弟弟李存义两个吃酒听曲倒也轻松惬意。
“是,我们也知道,大哥很难在洪武朝重返相位了。”李存义顿一下,忍着砰砰的心跳颤声道:
说着开心的搓手手道:“嗯,‘胡丞相三杀独子’,写成杂剧肯定精彩。老夫今年春天有事干了……”
“你到底在想干什么?就凭你们这几块料,也想跟上位搏一搏。也太自不量力了吧?我听了都觉得好笑!”李善长冷笑连连,恨铁不成钢的对李存义道:
“啥?”李善长闻言脸色大变,差点没一口酒呛死,咳嗽连连道:“你他么说啥?!”
“这话说的,现在淮西的大哥是胡相了。”李善长淡淡道:“老夫为大明鞠躬尽瘁一辈子,老了享受享受怎么了?用得着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哥,我是你弟弟,也是李祐的爹。他的仇,我非报不可!”李存义被激的面红耳赤,大声道:“你不帮忙,我就自己来!”
“我是说,我们打算换个皇帝了……”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敢说出口,李存义反而不再闪烁其词了。
“这话新鲜,”李善长不禁笑道:“胡天赐还有两个头不成,能让他爹杀两遍。”
“胡相还是根基太浅,火候也不行啊。”李存义苦笑道:“勉为其难了这几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是‘烂木头做梁柱——难顶难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