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偏殿外,长乐公主轻轻拍了拍海棠的手背,冲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海棠这时才松开手,眼见着自家殿下脚步虚浮的入了殿中,眼底的担心愈发得掩藏不住。
踏入偏殿之时,长乐公主被殿中明亮的烛火晃了眼,眼前恍惚了一瞬,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大氅。
她回神之后,轻咬舌尖,使自己维持清明。
趁热打铁,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不可出半点岔子。
内侍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闭眼假寐的皇帝缓缓睁眼,眼见着入殿之人正正经经的屈膝行了个礼,方才笑呵呵的说,“朕早先便说过,你身子不好,多余的礼就不必了。”
长乐公主微微垂首,淡笑着回答,“陛下已经免了长乐的跪拜之礼,长乐感激不尽,因此更得敬重陛下才是。”
皇帝面上笑意更深,可见其对长乐的回答十分满意。
“你啊,朕是你的皇叔,勿需如此拘礼。”
长乐公主盯着地面的眸子翻涌着冷意,轻声回答,“您是长乐的皇叔,更是大昭的陛下,礼不可废。”
皇帝朗声大笑了几声,高声道,“来人,赐座!”
长乐公主又行了个礼,方才恭谨的坐下。
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进一步,她饱受磨砺已久,早已深知这一点。
皇帝瞧着她面颊微微泛红,唇色却惨白如纸,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立刻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关切的问,“长乐,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废话,眼睛白长了?这都看不出来吗?
长乐公主在心中暗自吐槽,面上却不显,依旧浅笑着回答,“甚好,谢陛下关心。”
“你瞧瞧你,何必与朕如此见外,朕是你的叔叔,也是你最亲近的家人,合该关心你的身体。”
长乐公主十分乐得配合皇帝演一出骨肉至亲、舐犊情深的戏码,便叹了口气,无奈道,“皇叔关爱长乐,长乐自是心知肚明。
只是皇叔也瞧得出来,长乐如今已是风中残烛,能活得久,只看上天愿意施舍多少怜悯,左不过活一日是一日罢了。”
皇帝故作不悦的瞪了她一眼,“胡言乱语,你如今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怎的如此暮气沉沉?”
他转而语重心长的劝道,“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只管放宽心将养身体,朕是皇帝,定会为你寻找天下最好的神医为你治病。”
长乐公主感激道,“皇叔如此为长乐费心,长乐感激不已。”
皇帝沉吟了片刻,“你如今已经十六岁,朕的女儿在你这个年纪早已定亲,不若朕为你指一门亲事,有个细心的驸马照顾你,说不得你的身子能好转,朕也可放心。”
语重心长,全然一副为后辈考虑的长者模样。
长乐公主眼神微顿,唇角的笑意变得意味不明。
图穷匕见,皇帝真正的目的显露无疑。
但正是有了皇帝的这句话,她才好将话题顺势引导到自己需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