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问道:“这些是南洋诸国的不同语言,除了大食语、还有天竺、真腊等沿海各国的语言,这些话都是一个意思,便是‘投降’!”
江朔忽然醒悟道:“我明白了!昆仑奴都是遭海盗掳掠后贩卖到京畿的……崖州……冯大首领就是崖州大首领……”
这下江朔终于明白先前海贼没笑话他什么了,冯若芳救起落水的大食人不是因为心善,而是要把他们抓了卖给京城富贵人家做奴隶!对于崖州海贼来说,这些被俘的大食人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牲口一样的财货。
只见崖州海贼们将身着单衣瑟瑟发抖的大食人押入大舱中关押,还一边品评道这次捉的这些可都太白净了,没有昆仑奴,卖不出好价钱……
自然也有不愿为奴,不肯投降的,小艇上的海贼要么用鱼叉一叉捅死,要么放任其在冰海中冻毙。此刻已近黎明,海上天转明的极快,东边刚刚鱼肚露白,不消片刻就已经朝霞满天了,连日的风雪之后,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晴日,冰海上却一片哀鸿遍野,甚是凄凉。
江朔不禁心中慨叹,独孤问悄声对他说:“朔儿,我们现在为客,还是隐忍为上,你可不要和冯大首领起争执……”
江朔道:“朔儿识得,这些大食人阴谋攻唐,本也不是什么好人,被卖身为奴也可说是咎由自取,不过……”
独孤问道:“朔儿,我知道你心善,但这大海之上可不是咱们爷们说了算。”
徐来也凑上来道:“少主,冯大首领也算为我们解了围,漕帮兄弟们要在海上跑船,还要多多仰仗海贼的照拂,可别……”
江朔拦住他道:“我识得,不过徐大哥、彭大哥,这买卖人口的事,我帮的兄弟可万万不能做,否则别怪我不讲弟兄情义。”徐来和彭孤帆忙叉手讷讷称是。
独孤湘忽然想起,问道:“尹子奇、安庆绪、闹文等人呢?别人不说,尹子奇和向润客武艺高强、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葬身海底吧?”
徐来沉吟道:“不知道你说的这几位水性如何,如落入冰海,仍你武艺再高强,如不通水性也是无用。”
江朔和独孤湘互相望了一眼,摇摇头,两人不知尹子奇、向润客之流水性如何,不过看抓上船来的俘虏之中并没有燕军诸人的身影。正狐疑间,忽见众海盗拉上来一个极长大的大食人,那人全身罩在一领大黑袍之内,看不清面目,一落到甲板上,就伏地哇哇吐水,有海贼上去扒他外袍,一海贼笑道:“没想到大食水手中还有旱鸭子,此獠可是灌了不少……”另一人笑道:“你看他还抱着两根烂木头呢,看来真是淹怕了……”
江朔心知有异,想上前时却已经来不及了,那黑袍长人忽然起身,双手挥动手中短杖,“啪”、“啪”两声脆响,已将身边那两个海贼头颅击碎。
冯若芳见状怒道:“贼獠还敢反抗!给我拿下!”
众海贼立刻各抄家伙上前,那长人抖落长袍,正是月孛向润客,他身上黑衣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却仍然戴着那张镶嵌着黄色水晶的面具,看来极其诡异,众海贼都不禁一凛,向润客哈哈大笑道:“好贼子,害得你爷爷险些丧命,与我纳命来吧!”不待海贼来攻,自己挥动短杖攻了过去。
向润客不善游水,龙虎双杖是南海樫木所制,南海樫木性如坚铁极其沉重,没有浮力落水即沉。他舍不得抛弃双杖,在海中扑腾险些被淹死,却也灌了不少海水,如今上得船来,不禁凶性大发,甫一出手就下了死手。
崖州海贼中并没什么了不得的高手,向润客简直如虎入羊群,手中双杖只向着海贼脑袋招呼,不及招架的海贼自然被打的脑浆迸裂,就算及时举起兵刃招架的,寻常刀剑斩不断南海樫木,反而被祥润客的怪力砸了回来,刀剑反插入头颅,亦落得惨死。
江朔再次抽出七星宝剑,就要上前去战向润客,独孤问却暗暗一拉他的袖子,轻声道:“朔儿,且等一等。”
江朔心道:难道爷爷怪冯大首领倨傲,有意让崖州海贼露丑?但难道就由着向润客屠戮人命?
这时海贼已看出向润客厉害,纷纷后退,后面赶来的海贼竟然拉起一张张渔网,向润客哈哈大笑道:“贼子当你爷爷是大鱼么?却用什么网子!”说着挥杖冲去,海贼们果然如捕鱼一般向着向润客撒出网去。向润客挥杖去拨那渔网,却发现渔网颇为沉重,原来渔网四边都坠着铁球,难怪需要多人一起抛掷。
向润客发一声喊,勉力将这张渔网拨开,却又有数张渔网兜头罩来,他怒极,杖交单手,伸左手去抓渔网,却不料掌心刺痛,原来渔网上挂了不少细小的鱼钩,渔网是粗麻绳编织而成,这些细小的铁钩藏在绳内,若非抓握,难以发现。
向润客忙撒手扔网,再想挥杖时,却已有渔网罩到他身上,登时又有不少小钩子勾上了他的头发、衣服,叫他甩脱不得,众海贼见网住了他,一起抓住渔网的四角拉着旋转,想把向润客裹在里面,但向润客一身怪力绝伦,发一声喊竟而连网带人拽着一齐向前冲去,迎面之人怪叫一声,转头就跑,向润客只顾追去,众海贼齐向后拉拽竟然拉他不动,十几人就这样被他拖着走,向润客势如疯虎,任凭小鱼钩嵌入皮肉,扯得鲜血淋漓,也浑如未觉。
向润客虽然猛恶,毕竟身上坠着几十个人,竟追不上头里逃跑的那人,他心中怒气勃发,忽然转身,身后拖拽渔网之人出乎意料,一时收不住脚步,纷纷倒地,向润客哈哈大笑,挥杖要打,却忽然脑袋嗡的一声,两眼一黑,继而扑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