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气道:“我一路西行,见百姓多贫苦,怎么圣人如此奢侈?”
李珠儿道:“自从杨妃入宫,宫廷奢侈之风一年盛过一年,大臣贵胄发现逢迎皇帝,倒不如投杨贵妃所好更得圣心。”
江朔道:“原来安禄山这些日子都在走贵妃的门路啊……”
李珠儿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捂嘴笑道:“溯之,你可想不到安禄山为了巴结贵妃,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江朔摇头道:“难道还能为她端茶倒水,牵马坠蹬么?”
李珠儿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在你眼中做人奴婢就是最无耻下作之事了么?”
江朔连忙摇手道:“珠儿姊姊,我不是这意思,我本也是书僮,也是做奴婢的……”
李珠儿看来心情不错,道:“溯之,你可真不识逗,我和你说吧,圣人每年十月入冬以后几乎都要去骊山温泉,去岁也不例外,安禄山伴着圣人和贵妃游幸骊山华清宫,期间他居然给杨贵妃做了养子!杨玉环不过二十七八岁,安禄山比她大了整整十六岁,居然认这娇滴滴的美人做娘,可不是无耻之尤么?”
江朔怒道:“安贼如此孟浪的行径,圣人不反感吗?”
李珠儿又忍不住笑道:“岂止不反感,安禄山的生日是正月初一,圣人和贵妃赐给他无数豪礼,生日后第三日,贵妃特召安禄山进见,替他这个‘大儿子’行洗三之礼。让人把安禄山当做婴儿放在大澡盆中,为他洗澡,之后又用整匹的锦缎当做襁褓裹住安禄山,让宫女们把他放在一个彩辇上抬着,在温泉宫中转来转去,口呼‘禄儿、禄儿’嬉戏取乐。”
江朔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摇头道:“这贵妃竟然如此荒唐……”
李珠儿道:“可不是么。”又叹息道:“这么一来,圣人却对安禄山更加宠信了。”
江朔忽然问李珠儿道:“珠儿,骊山华清宫距此地多远?”
李珠儿一愣道:“约莫百里吧,怎么了?”
江朔一把握住李珠儿的手道:“珠儿,我们去将安贼刺死,绝了这个祸患,你看如何?”
李珠儿一惊,抽回手道:“那怎么行?太危险了!”
江朔却道:“姊姊,安贼陪王伴驾,自然不能带着曳落河护卫,想必他觐见圣人、贵妃之时,哪怕是六曜亲卫也不能随扈在侧,我随你混进华清宫中,转等圣人见招之时动手,我就不信寻不着机会杀了此贼!”
李珠儿道:“可是溯之,宫中高手亦多,你刺杀安禄山之后必然会被当做刺王杀驾的刺客,你可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江朔握紧拳头道:“若能杀了这个大祸患,使天下生灵免遭兵祸,我虽死无悔!”
李珠儿握住他右手拳头道:“溯之,用你的性命去换安贼的狗命,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
江朔伸左手反握住李珠儿的手,还待要说什么,却听另一人道:“我也不同意你去涉险。”二人都是一惊,李珠儿忙把自己的手从江朔掌中抽出。
江朔回头一看,却见一青衫少女走进竹林,却是叶清杳到了,昨晚江朔和王栖曜追飞鸿子出了潜龙寺,众人外出分头寻找,叶清杳没走南面这一路,直到神会找到江朔传出讯息,众人才齐向辋川赶来,叶清杳这是刚刚赶到。
李珠儿面上显出扭捏之色,叶清杳却如未见,大大方方对李珠儿福了一福,道:“这位想必就是珠儿姊姊,我恰巧路过此处,可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又对江朔道:“溯之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漕帮帮主、江湖盟主,一旦行刺时身份败露,两大江湖帮派数十万人可都要受到牵连。”
江朔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叶清杳道:“溯之哥哥,你不要意气用事,李林甫本就想要将漕运收入自己掌控之中,你去行刺若事有不密,李林甫必然借题发挥,你岂不是连累了所有人?”
李珠儿也道:“这位小妹说的不错,溯之,为今首要之事,还是去长安解救你漕帮的弟兄。”
江朔一惊:“被掳走的众位大哥在长安城中么?”
李珠儿道:“你应该已经知道飞鸿子、阿波等人一仆二主,此番捉拿漕帮众人其实不是安禄山的主意,而是奉了李林甫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