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杳听到叶归真这样说,登时涨红了脸,急道:“爷爷,再要戏言我可要生气了。”
叶归真道:“哎……怎么是戏言呢,你醒过来后第一个问的就是溯之哥哥,可不是……”
叶清杳面色更红,道:“哪有此事……溯之……”她生生把“哥哥”二字咽了回去,道:“江溯之和湘儿才是一对儿……”
叶归真一撅胡子道:“男子汉么,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叶清杳猛然起身,一跺脚道:“爷爷,你在这样夹缠不清,我……我可要走了……”
然而她才一起身,就觉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叶归真忙起身扶住她道:“好了,好了,傻孩子,我不说就是了。”
二人这一番言语不仅让叶清杳羞红了脸,江朔也颇觉不自在,他转头对独孤湘道:“湘儿,我……”
独孤湘止住他的话头道:“现在说什么都只会叫她更尴尬,小叶子重伤初愈,可别再刺激到她。”
独孤湘原来对叶清杳颇有妒意,但一来叶清杳替她挡了一刀,令她颇为过意不去,而来此刻她已知江朔心意,心中只有柔情蜜意,听到别人爱慕江朔,反觉得是天下再自然不过之事。
独孤湘继续前面的话题问道:“叶老前辈,既然不是全行俭,小叶子是如何治好的?”
巨子笑道:“我手下一个大秦医师,还算懂些医术,他略施手段治好了小叶娘子之伤。”
巨子这副举重若轻的模样令独孤湘很不满,她噘嘴道:“胡人医术这么神么?大唐的医师治不好,胡人医师却药到病除?”
李珠儿道:“清杳妹子的伤在大唐并非无人可医,只是全行俭想骗你们护送他一家老小到西域避难,才说要到西海来采草药诓你们陪他西行。不过么,巨子手下人才荟萃,可不都是大食医师,大食、大秦、天竺的名师皆有,就是他手下的汉医也比全行俭高明得多。”
巨子笑道:“珠儿你这可有点自夸了,不过以清杳妹子的伤势而言,大秦医师确实更占胜场。唐医重药,胡人重刀,各有千秋,不能说孰优孰劣。”
这巨子说李珠儿“自夸”,难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独孤湘道:“汉医重药石,这我知道,可是胡人治病难道不用药用刀?”
李珠儿道:“此刀非杀人的利刃,而是‘柳叶刀’,因其薄如柳叶而得名,这是胡医用柳叶刀可以剖腹取痈,开脑出虫、更有金篦刮目复明等奇术。”
独孤湘道:“利斧开脑,那不就是华佗给曹操治头风病的法子么?不过曹阿瞒没有采纳还把他处死了,金篦刮目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次轮到巨子做解释了,他道:“上了年纪的人眼睛会由清变浊,更有人的眼中会出现白色的阴翳,这金篦刮目么,就是用极细小的金刀从眼中将这片白翳剥去,可使瞽叟复明,这是西域大秦国胡医最擅长的医术。”
其实他们说的这胡医的“金篦刮目”之术,正是早期的白内障摘除术,只是时人只知道取出白翳便能复明,到底是何原理可就说不清了。
江朔不解道:“小叶子的病症不是‘失魄’么?不用药石却要用刀?”
叶归真道:“你道清杳为什么会一直不醒,那是因为她中刀的部位及其靠近心脏,你们治她之时只是胡乱封住了伤口,又灌注了大量的内力,护住她的心脉,这才未死,可是接错了血脉,你们却混然不知,实在是草菅人命!”
“啊……”江朔大吃一惊,道:“所以……”
李珠儿道:“所以大秦医师只是剖开小叶子的伤口,重新将血、脉、筋、骨搭接正确,不几日她便醒了,再敷上伤药等待旬月,她的血脉完全通畅了,自然就好了!”
江朔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鬼臼云云竟然都是骗人的。”
李珠儿道:“鬼臼确是难得的灵药,若使用得法,可以治不少病症,不过么,对于清杳妹子而言,却不对症。”
江朔听了心中暗骂全行俭狡黠,顺口问道:”全大贤去了哪里?”
此刻举目四下一看,别说全行俭和他的上百族人都不见踪迹,原本和全行俭一起行动的谢延昌、南霁云,也都不见人影。
李珠儿道:“自然是按原计划,到吐火罗之北的葛逻禄去了。”
江朔道:“是了,他原本说是要去那边的……”又追问道:“谢大哥、南八哥呢?他们现在何处?”
李珠儿道:”江湖的几位英雄,应该是原路返回了,南八说要去金城等你,等你回去自然就能见到。”
江朔摇摇头,此刻无法验证李珠儿说的话,只能姑妄信之,等回到金城再找寻几人的下落了。
这时景僧若瑟忽然咳嗽一声道:“各位前情论叙的差不多了吧?该说正事了。”
江朔和独孤湘闻言一惊,心中皆道不错:这位灰袍巨子,不知是什么来路,手下竟有各路名医,听他的口气治好重伤濒死的叶清杳似乎不费吹灰之力,更将眼前六席上这些看来毫无瓜葛之人汇聚在一起,躲在西海龙驹岛上,又大费周章把自己接到岛上来,显然是另有目的。
江朔对这位灰袍巨子叉手道:“巨子,唤我们到此处是何意,还请明示吧。”
巨子哈哈大笑道:“那我就直说了,吐蕃与大唐交恶,连年征战,四镇节度使王忠嗣虽然握有优势,却畏惧伤亡,不肯硬攻石堡城。我们想要替大唐分忧。”
江朔一愣,问道:“怎么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