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如此又过了三个月,初夏时分,金雕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振翅高飞与平常无异,它却不离开木屋附近,每日自行飞出去出去觅食,又会自行回来。
马熊也都恢复了健硕的体型,两只幼熊更是愈发的长大,毛色也越来越深了。
眼看天气越来越热,摩诃衍让马熊驮着江朔,一行同往小龙沙冰川裂谷,这次江朔不需要在仰躺在巨熊背上,而是趴卧其上,他手臂、腿脚皆可用力,牢牢攀住黄金熊的身子,黄金熊跑动起来更无顾忌,因此从不冻泉回到冰谷可比去岁晚秋时要快捷的多了。
六角龙见摩诃衍和江朔回来本十分欢欣,但见多了金雕和白猿又吓得藏在溪中不敢出来,直到见摩诃衍和它们都十分情热,才敢爬出来,去岁离开时,六角龙的四肢、尾巴就已经长出来了,但颜色粉嫩于身体别处不同,如今多了半年时间,已经丝毫看不出新长的和原有的有任何不同之处了。
摩诃衍又给江朔背脊重新破开,此刻骨骼已经长好,经脉却未恢复,他特地到冰川中给江朔重搭经脉,为的就是利用六角龙惊人的愈合能力,六角龙的口涎能加快伤口愈合更有消毒的作用,它尾巴分泌出的汁液则有胶合的作用。
中原医师治疗多以内调外养,针砭汤药虽然神奇,但终究隔着一层皮肉,而西域医术则是直接剖开皮肉直达伤处,二法可谓各有利弊,摩诃衍本是西域人,但他深谙两种治疗之道,竟能以西方之术疗东方经脉之伤,实是匪夷所思。
此次术后,江朔在冰川下又趴了整个夏天,入冬回不冻泉时,已能坐在黄金熊的背上了。
来年开春黄金熊母子再见到江朔时,他已经能自己行走,无需四轮车了。然而这一年才是治疗他伤势最关键的一年,此刻的江朔可说和一个正常人相似,但距离恢复内力修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摩诃衍又带着他回到冰川之下,让他背靠冰川运炁,以寒冰刺激体内的内力自然相抗,又教他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帮助体炁运行,最终导通内力,让体炁的大小周天重新恢复如常。江朔这才知道摩诃衍居然是一个内家高手。
问其缘故时,摩诃衍笑道:“少林功夫出自天竺,少林派僧人的内功修炼之法都是菩提达摩所授,而达摩与我师出同源,我自然也懂得内功修习之法,小子你的伤势,除了我禅宗‘易筋经’怕是天下再无人能治得了。”
江朔大吃一惊,道:“摩诃衍,你教我的这是少林不传的秘术易筋经?啊呀……我听说易筋经非少林弟子不得传授,我这可不是坏了少林的规矩。”
摩诃衍哈哈大笑道:“少林还管得了天竺僧人?再说了我传授你的并非内功修炼之法,你所学的玉诀是道家功法,再学禅宗内功有害而无利。”
江朔回想起来,摩诃衍确实没有教他什么吐息、运炁的功法,不禁奇道:“那你怎说传授了我易筋经?”
摩诃衍道:“《易筋经》其实是有内外两部,少林所传易筋经为内经,为内功修炼之心法,而我教你的是外经,以身体的姿势提升神识,达到‘梵我合一’的境界,这便是《吠陀经》所载瑜伽之术!”
原来摩诃衍是传授了江朔一门以外功调动内功修炼的天竺奇功,因他没有传授内功心法,只是教了江朔几个动作,至于内力则全是江朔自己原有的,因此不算将本门秘籍传授他人。
江朔按瑜伽之法勤加练习,一开始觉得姿势别扭,在此极限拉扯之下,非但肌肉酸疼,连骨骼都隐隐作痛,但熟练之后,但觉这些古怪的姿势果然有利于内息在体内的圆转流动,原本滞涩的督脉慢慢被打通了,督脉起于胞宫,下至尾骶,沿后背上行,直至巅顶百会穴,所有经脉皆有腧穴合于督脉,督脉一旦贯通,内力便能在体内运转自如了。
经过这个夏天之后,再回不冻泉的路上江朔已经可以自己奔行,迅捷不亚于黄金熊了。
转眼间到了第三个年头,这年开春黄金熊母子再次从冬眠中苏醒时,江朔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功都已经完全恢复了,这日早晨,金雕早早外出觅食,摩诃衍唤江朔和熊猿汇聚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此时天色甚明,摩诃衍却挈了一支火炬,江朔奇怪地问他何故。
摩诃衍笑道:“小子,如今你伤势已经痊愈了,难道还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么?”
江朔闻言悚然一惊,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和摩诃衍这位禅宗大师避世隐居了两年半的时间,这期间第一年他伤势沉重不能行动,但其后时间他已经完全可以行动,却居然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这近三年的时间,他离群索居,与熊猿为伍,居然觉得比和人在一起还要自在。
只因野兽没有心机,不会作伪,江朔自从隐盟之事之后,便觉得人心叵测,不如与野兽为伍来得开心自在,对摩诃衍慑慑道:“大和尚,我想……我不想回去了,就和白兄、金兄和黄金熊母子在这里逍遥自在一世,也不错……”
摩诃衍摇头道:“小子,你不去找湘儿了么?”
江朔心中一颤,又道:“湘儿若有福气,逃得性命,回到中原自有她爷爷和阿爷阿娘疼爱,若当年便已死了,再寻她也是无用。”
他和摩诃衍一起,听多了他讲述佛法,自以为得了禅宗真谛,看开世间万事了。
摩诃衍却大摇其头道:“小子,你自以为已经看破红尘,却殊不知自己只是在逃避罢了。”
江朔不解道:“大和尚,你们出家人不就是避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