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道:“我看这营地的规模,不可能是普通监军太监……我一直在想巨子说他要擒住吐蕃首领,逼其退兵,若说的是马祥仲巴杰,就算擒了他,吐蕃退兵也不过一时,只需再派大将领军卷土重来不就行了。”
江朔道:“是啊,除非能擒住吐蕃之主,逼他许诺不再进犯。”
李珠儿道:“吐蕃之主称为‘赞普’,赞普出征与唐皇亲征一样,会有特殊的旗帜、仪仗……溯之,你看这营地四座辕门旗帜颜色各不相同——西赤、东青、南黄、北绿,中央大帐四周的旗帜却是白色,我听说吐蕃王族尚白,只有赞普才能用完全素白的旗帜。”
江朔皱眉道:“打仗用白幡,多晦气啊……难道说吐蕃赞普真在营中?”
李珠儿道:“怕是故布疑阵,将巨子引来围困的。”
江朔道:“如此说来裴将军和空空儿很可能便在大帐之中了……”他又不禁担心起来:“可是从裴将军发出飞书,到我们赶到此地也已经半月有余了,这片营地无所依凭,他们能对峙这么久吗?”
李珠儿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巨子说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助他们脱困,又说一月之内他们足可自保,只要我带着你在一个月内赶到便有救……”
江朔道:“此上次收到飞鸽传书,姊姊可还收到过别的消息?”
李珠儿道:“信鸽原只能飞回固定的鸽巢,隐盟所用的信鸽以秘术饲养,我们在身上带有秘药,飞鸽可以回到人的身边,但这也有个限度,不能离巢太远,我离开隐盟在安西的驻地太远,任信鸽在灵也寻不到我了。”
江朔不禁担心道:“也有可能裴将军他们并不是在此地遇敌的,而是被一步步逼到此地。”
李珠儿微微一笑道:“你忘了那两个吐蕃人所说的?若他们说的那两个汉人是巨子和空空儿,那他们现在肯定还未落入敌手。”
李珠儿看来对裴旻和空空儿颇有信心,江朔心道不错,一压腰间七星宝剑的剑鞘道:“那便杀进去再说,看看大帐中有什么古怪!”说着便要起身。
李珠儿忙拉住他道:“溯之,切勿莽撞,你不觉得
江朔摇头道:“我不通兵法,但也见过不少营垒,确实未见过此等结寨之法,看起来……看起来有些松松垮垮,难道是吐蕃人的奇特阵法?”
李珠儿指点道:“此营垒内分九个小寨,外有十八道曲线,倒似是人的臂膊。我听说苯教护教神是一九头十八臂的神将,恐怕此阵就是模仿护教神所做的‘坛场’,内中九寨为头,外面十八连营为臂,此营地模仿神将之形,怕不简单。”
江朔道:“就算在雪地上画个惟妙惟肖的神祇,难道那神就能活过来与人交手不成?”
李珠儿道:“我也不知其奥妙所在,但不要忘了当年高不危所布八门金锁阵,若吐蕃人真是以此营垒困住巨子和空空儿,我们可万不可掉以轻心,倘若我两人也在困在其中,可就再没有后援了。”
江朔点点头,反正他们比裴旻所说的一月之期早到了十几日,今日便不行动也无妨,不如静观其变,倒要看看吐蕃人有什么古怪。
这座营地确实有些诡异,以此营盘的规模来看,营地太安静了,军人粗豪,在营帐间来回出入,吃酒耍钱,哪有如这营地般各自紧闭帐门的?
但几队巡营的军士走起路来拖拖拉拉,聚在篝火边的军士看起来也很松弛,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只是那中央大帐更是神秘感十足,看了半日,也不见有人出入,大帐四周没有炬火照明,也不知帐在何处,帐脚扎得极牢,一丝光线也没透出来,夜深之后,它那巨大白色的身影便几乎没入黑暗,依稀难辨了。
江朔和李珠儿二人静卧在山梁,高山上日间还觉和暖,夜间则极其寒冷。江朔内力分罡凛二炁,他运起罡炁周游全身便浑身和暖,自然不惧严寒,但看李珠儿却在微微发抖,江朔伸手握著了李珠儿的手掌,但觉她手掌冰凉,连忙将罡炁传入李珠儿体内。
李珠儿初时还想挣脱,发现江朔的用意之后便也不再相抗,任江朔的内力流过四肢百骸,立刻觉得如怀抱火炉一般,全身和暖起来。
江朔心中却暗暗吃惊,他内力传入李珠儿体内时发现李珠儿的内力十分丰沛,只是阴寒无比。李珠儿是女子内力走阴寒一路本不足为奇,但她的运功法门似乎十分奇特,空空儿曾将自己的内力借给独孤湘,江朔知他的内力是先天功的路数,并无奇诡之处,显然与李珠儿所练内功大异其趣。
而且李珠儿这些年来功夫似乎精进不少,半月前在于阗宫城中居然能和葛如亮打得有来有回,也不知是她练功刻苦,还是得了什么奇遇才致如此。
江朔正在那边胡思乱想,李珠儿忽然轻轻挣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