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有笑道:“就算没有,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准女婿见了准岳父,也是一样尴尬的,不如让葛庄主在江南好好待着,享清闲咯。”
谢延昌见朔湘二人已经羞红了脸,立刻呵斥萧大有道:“胡说什么?少主和独孤家的事还需要你来操心?”
他虽这样说,众人心中无不以萧大有所说为然,只是不像萧大有这般没有城府和盘托出罢了。
江朔继续问道:“那是谁给你们送的信呢?”
这下可就众说纷纭了,有说是中年驿卒的,有说是街头小叫花子的,更有翩跹公子,美丽少妇,不一而足,几乎没有重样的。江朔心道:这假传我命令之人隐藏的颇深,看来几位见到的没有一个是本尊。
众人见江朔一脸疑惑,又问得如此详细,也不禁生疑,南霁云问道:“难道这些命令不是少主你发出的?”
江朔摇摇头,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交头接耳起来。
南霁云道:“这事倒怪了,若那人是为了搅乱我们,倒说得过去,但他的计策环环相扣,全是为大唐着想,却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浑惟明问道:“少主,难道那枚青铜镜
被偷了?”
江朔摇摇头,却又自己也不放心,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了里面还有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后,露出里面一枚古朴的铜镜,铜镜已经被打破过一次,两面一般的乌黑,但一面光华可鉴,另一面却刻了古奥的图案。
江朔道:“这铜镜表面的黄铜镜原来是镶上去的,已经被打破了……”后续的事情涉及西海龙驹岛下的秘境,江朔自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因此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浑惟明拿起铜镜在手上观看,这确实是当年李邕传给江朔的那一面铜镜,图案和几人收到信笺上的花押图案也完全对得上,背面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没有墨迹。
浑惟明将铜镜放在自己鼻子地下,用力嗅了嗅,道:“铜镜上有墨香,这是松烟墨,虽然经过仔细的擦拭,已经看不出痕迹,但镜后的油墨味却经久不散,仍能闻到一丝气味。”
说着浑惟明恭恭敬敬地将铜镜递回给江朔,道:“看来是有人趁少主不留神,悄悄盗用了我们的接头暗号……”
江朔皱着眉头,却想不出来何时曾经被人拿走过这枚铜镜,忽然他心中似乎有了个模糊的轮廓,但他却又不愿意说出来,一旁的独孤湘却脱口而出:“是珠儿姊姊!”
谢延昌疑惑道:“什么珠儿姊姊?这位姊姊是何人?”
独孤湘道:“珠儿姊姊叫李珠儿,是范阳安禄山的手下。”
萧大有一
拍桌子道:“安贼的手下,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霁云道:“就是那个契丹娘子吧?此女妖异,心思深沉,搞不好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招,少主千万小心。”
江朔点头表示知晓,同时道:“珠儿姊姊其实算不上坏人,但心思深也是真的。”
他心中想到的却是隐藏在李珠儿背后的两个字“隐盟”,李珠儿应当是和他在南诏朝夕相处之际,偷偷盗用了铜镜,至于她为什么知道花押的做法,很可能是见过花押信笺而推理出的用法。出蜀之后他们和李珠儿分开,想必是李珠儿回中原时,将这些信笺用自己的方式传了出去。
这么懂军事,有如此通晓人心,只有一个人能达到此境界,便是隐盟巨子裴旻,裴旻本就是唐军大将,在西域各地又有自己的眼线,这仗有几分胜算,变数在哪里,想必裴旻是最清楚不过了。
此番唐军和吐蕃大战,大食人虽然在战场上击退了唐军,但唐军斩首敌军的数量远超对手,可谓一个得了面子,一个得了里子。
现在想来,这一仗打得颇符合隐盟的希望——人数更多的大食人几乎被唐军打残,而人数劣势的唐军而言,固守怛罗斯城也没用,高仙芝原本就擅长快速奔袭、移动歼敌。正正之旗、堂堂之阵伤亡过大,唐军健儿在安西四镇不过两半四千人,承受不起这么大的伤亡,只能撤回碎叶城。
此战之后,
双方互相忌惮,战事可能就不会如此频冉了。
江朔不愿意加入隐盟,不想和隐盟有任何关系,但没想到李珠儿用假传命令之法,一招轻松将葱岭以西的局势引导到隐盟希望的方向,隐盟在大唐关系盘根错节,就算江朔不肯合作,隐盟也自有办法让他如牵线木偶般实现自己的诉求。
想到此处,江朔不禁心中一阵恶寒,仿佛自己被笼罩在隐盟投下的巨大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