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搀扶着老人登上楼梯,到了二楼,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学着西域波斯人的样式,用铁链将油盏悬在半空中,火光映在顶上反射下来,将整个大厅照得通明雪亮。
没想到如此隆冬季节,这大厅内居然满满当当全是人,这些人围着一张张大方桌,每张,桌子上有一个黑色的陶碗,上面盖着一个小一号的白瓷碗,众人站着的多,坐着的少,都死死盯着桌面上黑白双碗,口里也不闲着,吆五喝六不知在喊些什么。
昙静低声道:“师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碗做什么?难道这碗里是什么山珍海味?可是我看店伙儿将白碗开了关,关了开,却不见有人上手啊。”
师兄皱眉道:“胡说什么,他们是在耍钱。”
昙静奇道:“耍钱?钱有什么可耍的?”
正说话间,忽然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桌上,一个店伙计模样的人,揭开大碗,喊了一声:“一、二、四,七点小!”
登时“哄”的一声,一桌人人都叫骂起来,把昙静等人都吓了一大跳,原来这桌已经开了五次小,居然第六次又是小,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一个粗豪的汉子一拍桌子道:“你小子使诈,天下哪有把把开小的道理?”
那店伙儿不卑不亢地说道:“郎君慎言,俞大娘的船上怎会使诈?”
那汉子大怒道:“我说使诈,你就是使诈!快快还我钱来!”说着就往
桌子上划拉。
昙静这才看到原来桌面上堆了不少开通元宝铜钱,见那汉子动手,那桌上边一大半人向后退,避之唯恐不及,却也有几个输急了眼的,跟着一起抢夺起桌上的铜钱来了。
那店伙并不上前阻止,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道:“诸位可想明白了,抢俞大娘的钱,能不能下得了船?”
那汉子怒极反笑道:“甚俞大娘,不就是背靠震泽帮么?别人怕你们江湖盟,我老马却不怕!”
有人在一旁劝道:“马十二,算了算了……”
那马十二却是越劝越狂,道:“算什么算?我本来只是要拿回自己的钱,这狗东西既然说我抢,那我便抢给你看!”
说着伸手抓钱往怀里塞去,那店伙抢上前怒道:“你做什么!”
马十二轮圆了就是一个嘴巴,打得那店伙一个趔趄,几乎原地转了一圈,他并不还手,捂着脸向左右一使眼色,站在柱边的几个护院模样的壮汉便走上前来,叉手道:“马大哥再不停手,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不等那人话说完,马十二飞起一脚,将他一脚踢翻,喝道:“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手段!”
被马十二踢倒的人,腾的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高喊一声:”弟兄们,并肩子上啊!”
大厅内十几个护院一齐冲了上来,别看这马十二说话蛮横无理,拳脚上还真有些功夫,他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就打倒了数人,余人竟不敢上前
了,只是组成圆阵将他围住垓心。
马十二愈发得意,狞笑道:“我还以为震泽帮个个是英雄好汉,没想到都是草包软蛋!人说俞大娘是美女,我看说不准也是以讹传讹,不过是一丑妇老妪而已。”
他身边正好站着新登船的二十四人,这二十四人均不会武功,此刻大多被吓得哆里哆嗦,不敢移动了,马十二厌弃道:“在屋内戴什么斗笠?杵在这儿做甚?离你大爷远点!”说着随手一推。
那人全然不会武功,惊叫一声,被马十二推翻在地,头上的斗笠也掉了,露出里面光溜溜的脑袋。
马十二见了怒道:“我道为何带着斗笠,原来是个姑子!呸呸呸,今日真是晦气,我说我怎么老是输呢?都说路遇僧尼逢赌必输,原来应在你这姑子身上!”
马十二将那倒地之人真的是个光头的尼姑一把抓起来,那尼姑身上宽大的袍子滑落下来,露出里面褐色的僧袍。马十二定睛瞧那尼姑竟然还有几分姿色,贼心又起,道:“嘿嘿,小女子,这姑子有什么好做的?不如随我出海,到了翁山,包你富贵快活,岂不胜做姑子百倍?”
原来这马十二竟然是外海的海盗!
那尼姑哭着拼命挣扎,口里不断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昙静冲上前去,抓向马十二的手腕,喝道:“贼子,快放开你的脏手!”
昙静丝毫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抓得
住马十二的腕子?马十二拖着那尼姑轻轻旋了半圈,避开昙静的手,反手一巴掌正打在昙静脸上,掌风扫到昙静头上戴的斗笠,斗笠立刻碎成两半,掉落在地,露出另一颗光头。
马十二咧嘴大笑道:“哈哈,原来是一对私奔的僧尼!”他转眼扫了一眼这二十四个人,发现这些人都是僧人,并且尼姑还不止自己捉的这一人,马十二笑得更欢:“啊哟哟,各位师傅在哪家庙里挂单?怎么商量好了一齐私奔么?”
那师兄怒道:“臭贼,嘴巴放干净点!”“臭贼”已经是僧人能想到的最狠的骂人之语了,却对马十二毫无杀伤力。
马十二笑道:“你和尚做得,我马十二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