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雨已经完全停了,海面平静得吓人,久违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竟有些不真实之感,但向四下望去,不足一箭之地东南西北各处都是乌云密布,雨大风疾的模样。
江朔道:「我们似乎是在飓风之眼中。」
独孤湘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看来这风眼之中,大海并没有缺一块……」
这时藤原清河道:「吾日本国之渔民,常遭此风灾,我曾听有在风灾中侥幸逃生的渔民说过,飓风眼中其实是风平浪静的,不过无人肯信,都说他是吓傻了,或是危急中产生的幻觉,今日观之,恐怕是真的。」
晁衡道:「是了,我儿时也听过这样的传奇故事。」
独
孤湘不可思异地道:「这可真是太奇了,如此狂暴的飓风中央竟然如此平静,说出去何人能信?」
众人也都啧啧称奇,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这时船下有人高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吾等都死于风暴之中了么?这是已经到天国了么?」
独孤湘扒着雉口向下喊道:「呸呸呸!井郎你胡说什么?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呢!」
晁衡和藤原清河都探出头来,焦急地询问:「鉴真大师如何?」
井真成道:「大师安稳,不过有几位同行的僧尼和吾国船工坠海了……」
众人都知道在刚才那样的情景下落到海中意味着什么,都心下黯然。
独孤湘四下张望道:「马十二呢?井郎,你要小心这家伙趁着天好又来劫船!」
只听马十二骂道:「劫个甚?今天能逃得活命就算大伙儿命大了,海上的规矩一起逃得大难,便是亲兄弟一般,若再劫掠,那便神佛不佑了……」他躺在甲板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使尽了,说话时也没起身。
马十二抢这艘船并非恩将仇报,他见海盗杀来,估摸着得全军覆没,劫了船逃命,还能救鉴真高僧一命,他哪能知道江朔的武功如此之高?海上讨生活的人都迷信,嘴里骂骂僧尼可以,真要杀鉴真这样的高僧,借马十二十二胆他也是不敢的。
也全亏了马十二将遣唐使船绑在海鳅船的侧面,大部分风浪都由海鳅船替他们挡住了
,虽然也有人坠海,但死伤反而远小于海鳅大船。
再看其他海盗船,几十艘大大小小的海盗船已经折损了大半,只有像小鱼紧贴大鱼一般牢牢靠在海鳅船两舷的五条海
鹘船躲过了一劫,其他船或翻或碎,都已葬身海底了。
大船小船上的幸存者此刻都呆呆望着远方的天空,飓风中心无风,无法扬帆,船桨在狂风巨浪之中基本都已摧折了,就算能让船动起来,风眼四周全是狂风肆虐之地,却又能往何处去?
连江朔都感到无可奈何,他在陆上无所不能,出海第一日便已多次觉得无助无力无奈了。
独孤湘问陈先登道:「郎将,我看刚刚飞走的这面帆最小,丢了问题也不大吧?」
陈先登使劲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为了甩掉满头满脸的雨水还是甩掉脑中的不祥之感,过了良久才开口道:「失者不能复得,先想法子从飓风中脱身才是正经。」
独孤湘又问道:「这海很浅么?先前颠了两下呢……不是忽然颠簸,朔哥就把那帆收回来了。」
江朔这时也想起来了,道:「我只知道江中有礁石,这海里也有吗?」
藤原清河四下望了望道:「四周昏暗,不见海岛,无法判断到了哪里,能触到礁石,难道是接近翁山了?」
陈先登心不在焉地摇摇头道:「飓风从西南向东北席卷而来,我们遭遇飓风前,翁山在我们东南边,因此不能到翁山的,此刻不
管在哪里,都应该是在大洋深处,怎么会有岛礁呢……恐怕是巨浪把船掀起,倒叫众人当成了礁石。」
正说话间,忽然海鳅船又是一震,此刻风平浪静,众人却觉海鳅船好似被抛向了空中,又重重地砸向海面,海鳅船上的人固然吓了一跳,系在海鳅船两舷的小船所遭颠簸更甚,船上人都发出惊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