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江朔和独孤湘,就连见惯了海中鲸鱼的藤原清河和晁衡也都没见过这么大个头的巨鲸,更未近距离目睹过这一轮巨眼,不禁吓得颜色更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再看遣唐使船飞起两丈高,重重落回水中,好在东瀛海船虽然不大,为了抗风浪,造得极为结实,落入水中居然完好无损。只是两艘船之间的绳索均被挣断,遣唐使船落回水中便悠悠荡开,一会儿便相距数丈远了。
藤原清河和晁错都紧张地扶着雉口,向下喊道:「鉴真大师如何?众位高僧如何?」
马十二在下面喊道:「系着他们的绳索尚未解开,倒救了老和尚一命。」
他自己却摔了个头破血流,一手捂着额头,仍有鲜血汩汩冒出,一旁的其他海盗也是轻则挂彩重则骨断筋折,唯有井真成会志能便之术,身手十分灵活,船坠回海面之时他灵活地一滚,倒没受伤。
井真成喊道:「颠这一下还好,再来一次,非得散架不可了!」
巨鲸落回水中,喷出一道两丈高的水柱后便潜入海面以下,此刻日光正好,向海中看,清晰地看到一道黑影在水面下游弋,这巨鲸的长度远超遣唐使船和几艘海鹘船,倒和海鳅船差不多长短了。
那黑影忽然向上拱起,海水一翻,白浪中留出黑色的脊背,果然有几分像泥鳅,但河湖中的泥鳅才多大,这海鳅只露一背也有一艘小船大小。
只见这巨鲸半潜水中,向一条黑色海鹘船侧舷冲去,船上有不少海盗,除了本船的海盗,还有其他船翻沉之前逃到这条船上的海盗,群盗见巨鲸冲来,纷纷用引弓射向那鲸鱼露在水面上的背脊,海鳅船上的唐军团结兵也用弩箭居高临下射出铁矢。
陈先登摇头道:「白费功夫!臂张弩连当年汉水中的老鼍龙的革甲都射不穿,更何况这巨鲸?」
只不过从先前晁衡策反之后,团结兵就不再听陈先登的指挥了,果然箭矢射在那巨鲸背上便即弹开,仿如隔靴搔痒一般,黑灰色的脊背忽然向下一沉,羽箭射入海水便立刻浮了起来。
海鹘船上的众海盗由于离海面近看不清水下巨鲸的身影,海鹘船上却看得极其清晰,众人在船楼上纷纷大喊,叫那些人快些逃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海鹘船侧舷发出一阵爆豆般的声响,紧接着整艘船向两侧撕裂开来,鲸鱼巨大的方脑壳从船甲板下冲出,使劲一抖,海鹘船便喀拉拉断为两截,迅速沉入海中,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便沉没不见了。
船上的海盗跳入水中,在海中浮了一大片,好在巨鲸并不吃人,打沉了海鹘船之后,喷出高高的水柱,便又潜入海下去了。
晁衡见巨鲸一撞而击沉一艘海鹘船,它的脑袋简直比拍杆还要厉害,焦急道:「这可怎么办,这鲸鱼忒也得巨大了,寻常弓弩完全奈何不了它,若再转头攻击使船,可如何是好?」
晁衡和藤原清河两个东瀛人能做遣唐使,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一担心的就是鉴真大和尚的安危。
陈先登道:「如今只有一法,他抢到另一侧船舷,喊道:「快!快解开绳矛,离开大船!」
江朔恍然大悟道:「陈将军,你是想用三弓床弩射那条大鱼?」
然而另一边的海盗没见到鲸鱼攻击遣唐使船和海鹘船,
他们只听到众人的惊呼和巨大的响动,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陈先登的话恍若未闻,都仰头看着他发呆。
却听一声巨响,一条船的中央被巨鲸的脑袋顶破,江朔见那巨鲸的额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布满了深深的凹痕,也不知它额头的皮肤有多么的坚厚,更不知道它撞了多少海船才又了这么一个满是伤痕印记的脑袋,不禁心中一凛。
那艘被攻击的船立刻进水下沉,沉没的速度更胜前船,晁衡道:「这条巨鲸看起来年齿颇大了,先前以为它是临时起意攻击吾等,现在看来此鲸一贯如此,堪称‘杀人鲸"。」
独孤湘道:「那就是不打沉这些船,它是不会罢休的咯?我看它如此巨大,这几十个海盗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晁衡道:「杀人鲸杀人不是为了捕食,只是杀人取乐而已。只是没想到它居然还会制订战术,更知道船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江朔却道:「再不拿床弩就晚了!」
陈先登看了看海面,绝望道:「床弩只能射高处的目标,别说现在尚未脱离大船无法瞄准发射,就算真能迅速脱开,床弩绞盘收发十分困难,除非这巨鲸再次跃出海面,床弩才有十足的把握能射个正着。
江朔道:「我们不用平射,居高临下俯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