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矬子”是骂人的
话,不能当面讲,更不知道晁衡说她“思路清奇”并非夸奖之词。
藤原清河强忍住笑,正色道:“娘子过谦了,我看你们是一时瑜亮,难分伯仲。”
那女子双眼放光道:“真的吗?”
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了,爆发出哄堂大笑,那女子皱眉道:“你们汉人真怪,莫名其妙发笑。”
看来她常被人嘲笑,只是一直不知道原因。
向润客道:“刀家妹子,这些矬子不是汉人,乃是东瀛日本人。”
众人这才知道这女子姓“刀”,真是个奇怪的姓氏。
那刀家妹子赞道:“向大哥,你知道的真多。”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藤原清河和晁衡忙不迭致歉道:“吾等真是太失礼了。”却一时仍止不住笑。
向润客道:“我醒来后,居然发现真有一桌筵席,你说奇也不奇?”
刀家妹子道:“奇!”
向润客又道:“更奇的是,这位为首的江少主,居然是我的旧相识,你说奇也不奇?”
刀家妹子瞪大了眼睛道:“奇!”
这向润客可真是颟顸的紧,江朔和他是对头,却被他说得好像他乡遇故知一般。
刀家妹子道:“我叫刀菰瓜,既然都是朋友,我带了些吃食,便请一起用吧。”
众人心中又是忍不住想笑,刀菰瓜……这哪里像个女子的名字啊。
向润客抚掌道:“太好了,刀家妹子,你做的吃食胜过这些腌臢货十倍,这些东西,我是吃不惯的。”
说着他左手一
划拉,把桌上菜肴推开,由于右肩还被江朔按住,因此只用左手清出了一半桌面。
众人这才发现刀菰瓜拎了一个大食盒,她一层层地打开了,献宝一般将里面的菜肴端出来,并一小坛酒一起摆上桌案,她看着瘦小,居然提了这么多东西,委实令人吃了一惊。
众人看着桌上的菜肴却是一个也不认得,有些像是枯树枝、烂稻草炒成焦黑一盆;有些不知什么东西剁成丁,花花绿绿炖了一大锅;有一个盘中倒还看得出是一条鱼,只是上面盖满了茅草;又有一道菜看着像鱼皮,只是不知为什么要把鱼皮从鱼身上撕下来单独做成一个菜;还有一些根本就是油炸的囫囵个的虫子……
众人拿着筷子看着一桌子的菜肴,竟不知何处下箸。
向润客见众人都不下箸,他老实不客气拿筷子去戳一盘草根一样的菜,道:“这蕺菜最妙!”说着将那一截黄色根须一般的菜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众人见他吃的咯吱作响,十分惬意,便也纷纷叉了那蕺菜来吃,岂料入口之后,直觉一股鱼腥味扑鼻,又凉又苦,晁衡和藤原清河强忍住腥臭,勉强咽了下去,其他东瀛人可没这么好涵养,甫一入口立即吐出。
这下轮到刀菰瓜咯咯笑个不停了,她道:“这蕺菜又名紫背鱼腥草,南诏之外的人多吃不得,但确是本地美味,只有向大哥吃得惯。”
这下众人约略知道向润
客中的是什么降头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此等美味,你向大哥吃得,我们可吃不得。
刀菰瓜见众人不动筷子,热情劝道:“来来,你们吃这香茅烤鱼和油煎饵块,北面来的汉人也是吃得惯的。”
众人将信将疑,不敢冒进,还是晁衡胆大,用筷子扒拉开覆盖在鱼身上厚厚的茅草,撬了一丁点的鱼肉,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一吃之下虽有异香却不难吃,对众人点了点头。
众人见他点头,才纷纷下箸,又吃那饵块,原来是米粉所制小饼,用油煎过十分香甜可口,众人胆子渐渐大起来,又吃了一些黑乎乎的枯树枝似的菌子,居然也十分美味,只是那些虫子之类的东西,仍是不敢碰。
刀菰瓜又请众人饮酒,这酒和方才店家卖的米酒不同,香气馥郁不知什么酿的,刀菰瓜只说是鲜花酒,尝起来似乎真有鲜花的香气,东瀛人欣然饮之确实是酒无疑,气氛愈加欢快起来。
刀菰瓜见满座只有江朔一手搭在向润客肩头,并未吃喝,斟满一盏酒双手捧了奉于江朔,道:“你和向大哥勾肩搭背,想来是最好的朋友,小兄弟我敬你一盏。”
江朔不好推辞,伸双手去接,就在他手离开向润客肩头的一瞬间,向润客突然向后弹出,就地一滚,脱离了控制,江朔一惊正待要追,刀菰瓜忽一翻腕子,手中那盏酒向他当面泼来,江朔忙挥袖挡开,却见
刀菰瓜已欺到近前,双袖一扬,从中飞出两条小蛇,直扑他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