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大,居不易。
沈嘉盛骤然从睡梦中醒来时,天还暗着。
他又闭着眼睛企图想继续补眠,闭眼好一会后,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尽管是昨日下午方到的京师,将近一个月的路途疲累,也不能让他安睡。
不知从何处,传来鸡鸣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越发的叫他睡不着。
他干脆起身,披衣下榻。
已经五月了,京师的早晨还有些凉意。
他们没在客栈里住,据李教授的经验,这客栈里是住了不少考生,但人多口杂,虽说住在客栈里能听到不少消息,但若是要扎实读书,还得是自己赁的院子好。若是要听消息,使个人去便行,其他人都留在院子里读书。
三年一次的科举即将开始,京师近日热闹非凡,他们昨日到的时候,赁给他们院子的东家口沫飞溅地说,今年最有才华的考生已经出现,那位公子来自潭州岳麓书院,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策论,都做得极好。据说那位考生,连着挑战了一个月别的考生,皆胜出。
李教授听的时候频频点头,转头却对他们说:“素来考前呼声最高的考生,往往落榜的也多。”
沈嘉盛静静的听着。
李教授说得很有道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从高处跌落,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这个道理,在十八年前,他那满腹才华的爹已经尝试过了这个滋味了吧。
不过他们赁的院子,也着实偏了些。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应该是便宜罢。州学书院虽然承担了他们科考的费用,但能用的银钱,着实不多。
安顿下来,李教授还赶着到牙行去,想请一个粗使妇人回来做做饭,洗洗衣衫什么的,因为价钱没谈拢,空手而归。
京师大,居不易。
李教授今儿还要去牙行继续寻人。
沈嘉盛点了灯,开始在灯下读书。
然而却还是不能专心。
天一亮,他要到急脚递铺去取东西。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离州城的亲人们可好?那陆怀熙,没有再去虞家香料铺子罢。阿娘应该听话没有出门,也没有遇到那燕娘罢。
心不专,读书也无用。
可天迟迟没亮。
沈嘉盛闭眼,再睁开时,取来一卷纸,开始写字。
他这个习惯是在很小的时候便养成的。那时候阿娘和阿爹吵架,他身体不好,不能长住到书院去,在家休养,早就听烦了吵架的他无处可躲,只得不断地写字,才能安下心来。
写了半响,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写,天色倒是很快就亮了。
大伙都要到急脚递铺去取东西,顺便寄信回家报平安。
急脚递铺离他们赁的院子有些远,一路经过繁华的街市,见到各式打扮、熙熙攘攘的人群,同窗高尚清不禁咋舌:“京师可真是繁华!”
沈嘉盛急着去取东西,倒是没注意这些。
但再急,也得先用早饭。
幸得京师的早饭还算便宜,丰富多样,滋味不错。
高尚清又感叹:“怪不得人人都要留在京师里呢,光是这早饭的样式,怕是吃上一个月都不重样!”
李教授便笑:“那你们可要努力了。”
大家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