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惜惟将耳朵靠在了她的腹部上,听着肚子里的动静,说道:“爹爹要离开一阵子了,我走后,你们可要乖一点,不许欺负你们阿娘,知道吗,否则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凌汐池笑着,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
萧惜惟握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说道:“我陪你们出去走走吧,今晚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凌汐池嗯了一声,随着他一起走出了房门,吩咐了非烟不必跟着他们。
花园里的花已经全部谢了,地面上铺满了一层凋落的花瓣。
两人牵着手,踩在花瓣上面,慢慢地沿着小径深处走了进去。
曲径通幽,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只有他们俩相互扶持着向前走着,两人都很安静,享受着彼此在身边的时光。
树上已经结了许多青青的小果子,凌汐池顺手摘了一颗杏子放在嘴里,顿时酸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那已经结满果实的果树,孕育了果实的花已经快要化作泥土,花落是为了结果,那么花开呢,也只是为了结果吗?
萧惜惟看了她一眼,问道:“杏子好吃吗?”
凌汐池吐掉了口中酸涩的杏子,说道:“又酸又涩。”
萧惜惟摇着头笑了起来,像是在笑她的孩子气,扶着她的腰继续朝前走去,边走边道:“等它们成熟了,就会甜的,它们总有一天会变得很甜。”
凌汐池蹙起了眉头,说道:“可是等它们变甜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它们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啊。”
看着她伤感的模样,萧惜惟的脚步一顿,愣了一下,才笑道:“汐儿,不会的,杏子熟了一次,还会再熟第二次,第三次,因为它的仁还在呀,这是它生命的开始,我会陪着你,看着每一年的的杏子成熟,直到我们都老去。”
凌汐池想,她大概真的是怀孕将脑子怀坏了吧,怎会变得如此伤春悲秋,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呢。
她扬着脸看着他,说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萧惜惟搂紧了她,笑道:“我当然不会反悔了,我还怕你反悔呢。”
很快天色便黑了下来,凌汐池累得走不动了,在花园的小亭里坐了下来,萧惜惟见她也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只好吩咐人将晚膳送到了园子里来。
凌汐池抬眸看着天,今晚的夜色很好,繁星如雨,月光似水。
“今晚的月色真好啊,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看过月亮了吧。”
萧惜惟嗯了一声,说道:“等我回来后,我每日都陪你看月亮好不好。”
凌汐池笑了笑,没有说话,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因为决定了要相信他,所以她并没有说很多嘱咐他的话,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星空,想象着孩子出生以后的生活,就那么互相靠着,一直到天明。
当第一抹金色的朝霞出现在天边的时候,萧惜惟轻声道:“我该走了。”
凌汐池将头从他的肩膀上抬了起来,第一次觉得,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这次出征,萧惜惟带上了军中所有的人,包括音魄,甚至连冰冽也随着他们一起去了。
萧惜惟说,冰冽告诉他,云桑村已经是他的家,那里的村民就是他的家人,他真正的亲人已经被寒战天害死了,他再也不能置身事外,这一次,他要为这个家全力以赴战一场。
凌汐池为冰冽觉得可惜,他本已经过上了寄情山水,归园田居的生活,却还是不得不卷入了这场战争中,果然,老天不会便宜他们任何一个人,当一件事成为天下大势的时候,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本就身处漩涡中心的人。
寒月国那边也是全军出击,声势比上一次出征的时候大了许多。
城里的百姓开始纷纷议论,看来这一次是要真的打起来了,他们都知道了泷日国对景陵城周围的百姓做的事,也消耗殆尽了他们对泷日国最后的一点家国之情,开始第一次希望,云隐和寒月真能打赢这场仗。
否则,那把屠刀或许便会落在他们的头上,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去为将士们送行,送行的队伍形成了一条长龙,从城里蜿蜒到了城外。
凌汐池照旧亲手为萧惜惟披上了战甲,临别在即,两人的内心反而更加宁静了,没有依依惜别,没有难舍难分,她甚至没有像上次一样,到城外去送他。
“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凌汐池最后为他束上了帅冠,笑着对他说道,她脸上的表情很平和,朝霞落在她的脸上,生出了绝美的光辉,她的笑容甚至比朝霞还要灿烂。
萧惜惟点了点头,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等我回来。”
凌汐池将他送到了王府外,看着他翻身上了马,那匹青色的骏马带着他如一支利箭般射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那匹马的名字叫惊风,她也曾有过一匹和它一样快的马,名字叫逐月。
她怔怔地看着萧惜惟消失的方向,突然就想起了那逝去了很久的岁月,那个时候,哥哥还在,灵歌刚刚成为了她的嫂嫂,缥无也还不知道他的身世,风灵四将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一切都那么美好,他们在一起策马红尘,一起举杯畅饮,多么的潇洒恣意,可如今哥哥被困,灵歌昏迷不醒,一切都变了。
时间到底流逝去了哪里呢?为什么就找不回来了?
她在门口又站了许久,久到肚子里的宝宝都发出了抗议,她才回到了房间,一夜未眠,她觉得自己好困,便吩咐了非烟不要让人来打扰她,她甚至很快进入了梦乡,在她梦里一直回荡着的,是战场上万马奔腾的声音,是一阵大过一阵的兵器碰撞声,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凌汐池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已经黑尽了,她下意识地想叫萧惜惟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带兵出征了。
非烟听到了动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胸口还惊魂未定地起伏着,连忙走上前来,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凌汐池摇了摇头,一把掀开了被子,穿了鞋便往外面走去。
非烟连忙跟上,急道:“这么晚了,娘娘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