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看着那完全按照树自己的喜好搭配的花束,走了过去:“我来吧。”
这是要为他们六年的关系画上句点的重要时刻,他必须,尽心尽力。
等捧着一束如油画般色彩秾艳明丽的花束走出山中花店,树又拉着卡卡西去挑选钻戒。
闪闪发光的钻石们在柜台里熠熠生辉,树惊叹一声,便兴冲冲的扑了过去,却被各式各样的设计款式给弄得眼花缭乱:“呜……朝露姐姐会喜欢哪一款?”
卡卡西扫了一眼,目光忽然凝住——
“那是蝴蝶的款式吗?”
“是的。”店员笑着将那款戒指拿了出来:“虽然是蝴蝶的款式,但是抽象概念化了。客人能一眼认出来,品味真的很好呢。”
这种程度的话术并不能迷惑上忍,他只是浅浅弯了弯眼睛。
但那款钻戒的确很特别——它并非按照蝴蝶的样子塑造出一只活物的感觉,而是用一整块钻石,雕琢成三角形的整体,再用金边勾勒出翅膀的形状,分离出躯干与头尾的部分,简简单单,寥寥几笔,却显得精致又华丽。
朝露并不算特别喜欢蝴蝶,但她喜欢昆虫——她觉得虫子很了不起。
尽管现在世界都不记得,可卡卡西记得,她曾为自己的组织命名为“虫巢”。
而跟虫子有关的设计里,只有这枚戒指最为漂亮。
宇智波树看了看那枚戒指,又看了看别的,小声道:“这颗钻石好大……”
卡卡西道:“麻烦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如此顺利干脆的开了个大单,店员眼睛猛地一亮,更加亲切殷勤的道:“好的!”
“好!”宇智波树喃喃自语:“花有了、戒指也有了,只等朝露姐姐来了!”
“还有。”
“还有?什么?”
卡卡西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草莓和天妇罗。”
虽然朝露可能在其他世界已经吃过了,虽然她可能已经吃腻了……
但她可以不要,卡卡西觉得她来的时候,自己必须要准备好。
……
宇智波树的生日会在晚上七点庆祝,朝露一般会提前两个小时出现在木叶,然后抵达卡卡西的家。
他会跟她说她不在的时候,树都做了些什么、有哪些趣事、结识了什么朋友、手里剑水平有没有进步、学会了什么新的忍术……
朝露总会担心自己选的礼物会不合树的心意——“他比我之前熟悉他的时候更大了,也许去年喜欢的东西,今年就不喜欢了呢?”
卡卡西就负责告诉她:“树会喜欢的。”
或者告诉她,树今年的确有了什么新的感兴趣的东西。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宇智波树不是带土和琳的孩子,而是他和朝露的孩子。
时针走向五点时,门外传来了开门声,卡卡西立即从客厅里站起来,急步迎向玄关。
果然是朝露开门走了进来,一瞧见他,她就露出了笑容:“卡卡西。”
“吃过饭了吗?”
“没有呢。”
“晚上要去带土家吃晚饭,先稍微吃点草莓和天妇罗垫垫吧。”
“好。”
她如此熟稔的换上拖鞋走进来——那本就是特地为她买的、专属于她的拖鞋——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她存在的痕迹,而她在其间活动,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
卫生间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朝露喜欢的牌子;
镜子前摆着双人份的漱口杯与牙刷,牙膏的香气是朝露喜欢的;
她的浴巾在走后会被卡卡西清洗晒干后收入衣柜,以免沾上灰尘,然后在她来之前重新挂好;
偶尔她会在夏天出现,衣柜里也有单薄清凉的夏天衣物;
或者偶尔她会在冬天回来,衣柜里也有属于她的毛衣与厚实的外套;
朝露有时候也会试着化妆,对香水的香气感兴趣,或者被设计有趣可爱的饰品吸引买下,因此卡卡西的家里也有许多她的化妆品、香水以及耳环、项链以及手链……
朝露以前曾经学过缝纫,后来也一直对做衣服感兴趣,卡卡西家有一个屋子,专门清除了杂物,当做她的工作室。
里面摆放着缝纫机、锁边机、满墙的线卷和各种工具……
有些时候,在朝露已经离开的早上,卡卡西醒来打开房门,不管去哪里,都觉得朝露好像还在,又或者她很快就会回来。
“我跟你说,我之前不是觉得自己的缝纫技术抵达了瓶颈嘛?但是这一次我觉得我好像突破了!”
朝露开心的和卡卡西分享着:“我在新世界遇见了一个很厉害的裁缝师傅,跟着她学习了一个月,终于做出我觉得拿得出手,可以送给树的衣服啦!”
她转身从异空间里拿出一份包装的十分漂亮的礼盒,兴致勃勃的打开给他看——里面叠放着一件熨烫的非常服帖齐整的和服。
朝露期待的望着他:“你觉得树会喜欢吗?”
卡卡西柔声道:“会的。他会喜欢的。他总是念着你,只要是你送的,他都会喜欢的。”
“那卡卡西呢?”
“诶?”
“这件和服是给卡卡西做的。卡卡西喜欢吗?”
“啊……”卡卡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实在是反应过度,竟然以为她在问他“树很喜欢我,很想我,那你呢”?
他颇感狼狈,却又很惊讶:“是给我的?”
“嗯!”
“……是每个人都有吗?”
“只有树和卡卡西有哦。”
“唔,原来如此。”卡卡西想,朝露大概突破瓶颈没多久,只来得及做两件。
虽然树是第一位,不过第二件是给他的,就算后面还会给很多人,他也觉得很受重视了。
他笑道:“谢谢你,朝露。”
朝露望着他看了片刻:“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跟我说,不用勉强。”
“我真的很喜欢!”
“那你去试试!我看看合不合身,我还可以修改!”
她兴致勃勃的要将卡卡西拉去房间,但卡卡西反过来拉住了她,制止道:“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他的理智告诉他,等过完树的生日再说、等过完树的生日再说……
可是他就是无法再忍耐了。
朝露每次都不会停留太久,最短大概只有一周、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她有大半的时间要与五影开会、还有小部分的时间要去其他国家看望那些忘记了她的“朋友”,能够在木叶居住的时间,可能只有寥寥几天。
住旅馆无法继续缝纫的兴趣、自己住又很难打理房子……
大概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朝露选择在卡卡西的家里暂时落脚。
总之,朝露之所以此刻会在他身边,卡卡西总能找出无数可以解释的理由。
但这些理由里,没有一条会是——因为她喜欢他。
因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而入肺的空气不像是氧气,却像是细密的刀片,令他的身体泛起一阵酸涩的疼痛。
因为,他曾经想杀了她。
“什么?”
望着朝露茫然不解,但依然充满信任的笑容,他的声音干涩的厉害:“我想……”
“嗯?”
“向你求婚。”
朝露愣住了。
“——六年了,我觉得……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果然还是不行。”
“那就是说,”朝露认真道:“你愿意离开木叶、离开带土和琳……你的朋友、老师、你熟悉的一切……跟我走吗?”
“诶?”
“嗯?”
“你可以直接拒绝的,”卡卡西愣愣道:“用不着找这种委婉的借口……”
“不是啊。”朝露惊讶道:“难道你求婚是打算让我留在木叶,待在这个世界陪着你?你知道我做不到的,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一直陪伴着就好了呀。这样的话,要是有一天卡卡西有了喜欢的人,分开也比较简单……”
等等……
卡卡西有些晕眩起来,他突兀的打断她:“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吧?”朝露眨了眨眼睛道:“我又不傻……如果不喜欢我,卡卡西怎么会随我把家里的布局和构造,按照我的心意改来改去呢?”
“那你……”
“喜欢哦。”朝露望着他的眼睛,那么坦坦荡荡,“不喜欢卡卡西的话,我怎么会住在你家,留下那么多我的东西?”
卡卡西哽住了:“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
“卡卡西也没有说过啊!”朝露委屈道:“我不好说的嘛,我总是在外面……明明不能一直陪着你,没有办法给你长期稳定的关系,却说我喜欢你的话,就是要卡卡西一直等着我?那不是很不负责吗?书上说这样的行为很差劲。”
卡卡西捂住了额头:“等一下……可是……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
我只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见他眼神空茫,朝露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襟,一下就像是拽住了他的魂魄:“要怎么做,才能一直和某个人保持现在的关系,不会生疏?”
“……只要靠……”卡卡西低声道:“细水长流的陪伴就够了。”
“是的。”朝露仰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完好无损的眼眸,平时总是清亮又柔和,此刻却盛满了痛苦与苦涩。“……在日常相处中,人们才能在平静的岁月中看清自己的心情,然后从容的思考和判断,自己与对方相处是否舒适、是否能够长久、是否快乐……”
卡卡西哑声道:“和我相处……会快乐吗?”
“快乐哦。”朝露柔和道:“所以我从来都不祈求会长久……每次来找你,我都做好了卡卡西对我说,抱歉,我有了喜欢的人,请你搬出去这样和我断绝关系的准备。”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在六年的日常相处中,尽管我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是你依然没有与我生疏……当你长时间独自一人思考时,你依然判断自己想要与我继续待在一起。是吗?”
“我……”
朝露的指尖,勾住了他面罩的边缘。
她轻声道:“是吧?”
“……是的。”
她弯起眼睛,拉下了他的面罩:“我也想……一直和你一起。”
就在她要吻上去的前一秒,卡卡西低喃道:“……可我曾经想要杀了你……”
朝露的动作顿住了。
“……是啊,所以你这不是下半辈子,都得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只能等我回来,然后伺候我、给我打扫卫生、煮饭洗衣服、做所有家务、陪我出门围着我转、以我的安排为最优先、赚的钱都要交给我、只能对我言听计从,不能反抗了吗?听起来多命苦啊。”
卡卡西:“……”
他无奈的笑了出来。
朝露微笑道:“那你愿意吗?”
卡卡西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下去:“……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