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谢序冷静了许多。
她偏过头睥睨着楚华,缓声说:“别白费功夫了。”
楚华恰似濒临死亡的野兽,眼睛充血,恨意滔滔,瞪圆了眼睛看向谢序。
谢序则道:“这些死士,临行前都喝了放过软筋丹的酒,如今废的还不如稚童,不能为你两肋插刀了。”
“谢序,你这个贱妇,好歹毒的心肠。”
楚华没想到的是,谢序竟和叶楚月是一伙的。
原来,从杖责一百开始,就设下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他想除掉曙光侯的同时,曙光侯又何曾不是夜夜磨剑,想将利刃插进楚槐山父子的咽喉呢。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
谢序好笑地看着他,“这才是你的真实模样吧,楚华。”
楚华心虚了一会儿,很快又如蛇蝎盯着谢序看去。
他冲破叶楚月的精神之力,扑向谢序,想在谢序的身上,撕扯下一块活生生的肉。
众人唏嘘。
乍然看去,楚华不像是个人,只像是最原始的野兽而已。
“嘭!”
楚月高高地抬起了腿,一脚踹到了楚华的心窝。
楚华整个人就像是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身体狠狠地砸下,五脏六腑都快要裂开。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他捂着被踹到生疼的地方,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头部竭力地往上扬,脖颈的青筋分明,真像是垂死挣扎的鱼肉。
谢序颦了颦眉,眸色复杂地看着楚华。
双手,紧攥成拳。
她青涩稚嫩的怦然悸动,十余载的爱慕,给了这样一个人。
可怜这么多年,楚华分明是嫌恶她的,她却还觉得楚华是谦谦君子。
她走到了楚华的面前。
“小序!”
谢承道急了。
陷入情爱的世间男女,往往会被猪油蒙了心。
他这个老父亲,还真怕谢序会在此刻心疼。
“阿序。
楚华一边汩汩地往外吐血的,一边含着谢序的名字。
青年沾上了血的手,高频率抖动地伸向了谢序。
谢序握住他的手,“咔嚓”一声,将青年的手朝着反方向用力地一折。
骨头断裂之声响起。
饶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都觉得毛骨悚然。
谢序眼梢的一滴泪,落在了楚华的鬓间。
“啊啊啊!”楚华疼到身体抽搐,想要滚来滚去扭动,骨头断裂的手却被谢序紧握着,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彻骨的疼痛,乃至于楚华不敢再动弹半分了,只在原地发抖,进气短出气长的。
“楚华,我从未薄待过你,也没有欺骗过你,我甚至不奢盼你能对我的真心有所回应。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我的。还试图拉我谢家下水,你以为你的心思没人看透吗?东窗事发,侯爷毙命,我和家父就是你和楚槐山的替死鬼,枉我这般信任你们这对蛇蝎狠毒的父子!”
谢序起身,闭上眼。
她一脚踩在楚华的脊背,像是要踩断自己对少年多年来的爱慕。
那头,王瓷源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被制服的他,才知自己和楚华一起入局,反被制了。
“王将军,想不到,你还有胆大包天的时候。”
楚月立在春风之中,淡然自若,含笑地看着王瓷源。
这军中人心涣散,需要下一剂猛料。
今朝不仅仅是为了瓮中捉鳖,彻底制服楚家,也是为了揪出这些雨后蚂蚱,一锅端了。
“侯爷,我是逼迫的。”
王瓷源屈膝跪下。
他不能失去这将军的位置,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他自己才知道这风光的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
他决不能在此倒下!
他要活得精彩漂亮。
“都是楚华,楚华逼迫得我!”
王瓷源泪水萦眶,“请侯爷明辨秋毫,还末将一个清白。末将是身不由己,方才做了这等傻事。侯爷,是楚槐山、楚华父子逼我这么做的,我不做不行。侯爷……”
“带下去。”楚月不听那些辩驳,铁面无私。
王瓷源苦苦求饶无果,怒色上脸,“若是远征大帅在的话,定不会这般处理,叶楚月,你太狠的心了。远征大帅,你已然成神,也该看看这人间疾苦,和苦海行舟的我们。”
“若我父亲还在的话,便无需他人动手,一刀斩了你的首级才对。”
说话之人,是军机大营外走来的卫袖袖。
卫袖袖原是不管窗外之事,一心只锻造兵器。
他恰好锻造完了一把兵器,听到军机大营的事,便要来看看。
“王瓷源,你不就是仗着死无对证,家父已经升天,既没办法来为无辜之人主持公道,更没办法一刀斩了你这罪恶滔天的作恶之人!”
卫袖袖踏步走进了军机大营,恼怒无比地看着叫苦连天不断喊冤的王瓷源。
“十五年前,你王瓷源延误军机的事,旁人忘了,我可还是记得的。就因为你的的延误军机,害得父亲麾下的的将士,足足死了十几个人。像你这样的人,早就不配在军机处了。”卫袖袖冷嗤:“当年,若不是你将功折过,在雪地里跪了七个昼夜,家父担心你这身子骨毁坏,才不会让你重回军机处。家父给了你机会,是让你改过自新的,是让你继续将功折过的,而不是让你在这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妄想倒打一耙!!”
卫袖袖顶着鸡毛般的头发。
楚月眸光柔和地看了眼卫袖袖。
心底的暖流朝灵魂淌去。
人间的和煦在春日就已乍现。
卫袖袖锻造完兵器,尚未来得及洗漱,就急匆匆赶来了军机大营。
王瓷源面色煞白被堵的哑口无言。
昔日之事追溯回来,窘迫的那个人是他。
“当年!”
卫袖袖接着嗤笑,“你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再发生延误军机的事了。是,你没延误军机,你敢刺杀侯爷,刺杀大帅。楚槐山、楚华父子有罪,你王瓷源干净不到哪里去!”
王瓷源被士兵拖拽了下去。
他也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像是无骨的鱼儿,任由人擒拿。
卫袖袖担心地看向了楚月。
“侯爷,你可安好?”
“一切安好,无虞。”
楚月微笑。
卫袖袖松了口气。
“谢序。”
楚月望向了谢序,“你代本侯将楚华押送到牢狱里去。”
“是——!!”
谢序斗志昂扬,高声回答完毕,亲自把楚华送上了囚车。
谢承道见父亲并未留有余情,重重地松了口气。
女儿途径他身旁时,顿足停下,“放心吧,摔过一次的地方,我不会摔第二次。”
“就希望如此,别又哪根筋搭错犯了糊涂。”
“不再会了。”
谢序柔声说:“我可是,谢大将军的女儿呢。”
说话时,少女脸颊的笑意,浮着骄傲之色。
谢承道愣愣地看着春风拂面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