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更是难上加难的事。
因为看不到,心里慌,煮早餐时手忙脚乱,过程中不是弄翻锅铲,就是打翻碗碟,连油盐酱醋都分辨不清。
吃饭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端着饭碗摸着走到餐桌前都很困难。
一不小心碰掉了什么,约摸着走了几步想要捡起,头一栽,“哎呀”好痛!
忍不住扯掉眼罩,才发现脑门儿碰到了桌角上,疼痛难忍不说,连碗都摔在地上打碎了,早餐也成了泡影。
忙活了一个早上,饿得饥肠辘辘,最后却落得个竹篮打水!
他沮丧极了!
这还仅仅只是早餐,更加复杂的午餐和晚餐,岂不是要折腾个天翻地覆,还不一定能吃到嘴里?
在熟悉的家里,都几乎这样寸步难行,更何谈去到外面?
但他还是决意体验一下盲人出行。
他扮成盲人,戴了副墨镜,手里拿根棍子,装备齐全后,就准备出门体验了。
由于刚刚在家里已经遭遇过艰难险阻,出去外面更加心里没底儿。
果然,一走出大门,就抓瞎了,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
此刻,他才慢慢体会到简宁恐惧的根源。
在门口站立了几秒钟,想着自己要去的目的地方向,辨明了应该向左还是向右,他才慢慢地迈出脚步。
手里拿着棍子,往前慢慢地伸出,在地下左右试探着点来点去,确定前路没有大小石块或其他障碍物,才小步小步地往前挪一点儿。
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悬崖峭壁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眼前是虚无的、空洞的,未知的恐惧时刻笼罩在身边,完全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拿着棍子在道路上指指点点,不敢往前走,源于对下一步路的未知使他缺乏安全感。
踏上盲道,凹凸不平,踩上去脚底麻麻的,很明显感受到与旁边路的区别。
凭着脚底的感觉,缓步向前。四周声音夹杂着风声、喇叭声、说笑声……很复杂。
他像无头苍蝇似的,摸索着向前走,越走越慌,完全不知道前方的路是怎么样的。眼前一片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各种各样杂乱的声音。
即使走在盲道上,也不是一路顺畅,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
比如:遗落的小石子,胡乱停放的自行车等。
慢慢移动着脚步,用棍子探索着向前走,可是感觉前面无边无际,一片漆黑,不知往哪里走才好。
一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和绝望。
一个不小心,整个身体向下倾倒下去。
他赶忙除下墨镜,恢复光明。
眼前是一辆电动车,横着停在盲道上,阻住了盲道的通畅,他被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脚。
至此,崔云曦切切实实体会到了盲人的不易,连最简单的走路都这么难!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扪心自问:崔云曦啊崔云曦,你总是想让她独立,逼着她独立,但你想过她的感受吗?你想过她的不易吗?你又是否想过假如自己是一个盲人,该会有多么痛苦吗?
一次模拟都让他内心崩盘了好几次,作为视障人群,他们的出行该有多难啊!
崔云曦理解了简宁的困苦和恐惧,他同时也理解了她不愿使用导盲杖的原因。
一个先天健康、同时拥有一双美丽灵动大眼睛的漂亮姑娘,突然之间双目失明了,强烈的落差感、以及强烈的自尊和自卑感,驱使她避迹藏时。
她不想走出来,不想面对更多的人,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眼睛看不见。
导盲杖一眼暴露她的缺陷,所以她拒绝使用。
其实她并非真的抗拒,只是在逃避。
理解了她的心情,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自己太心急了,没能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为她想想。
他打算不再强迫她,换作另一种方式慢慢地引导她,给她多一些的时间和耐心。
然而两天之隔,她竟有如此大的转变,不仅主动尝试使用导盲杖,甚至主动要求自己教她使用功能。
这两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