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已无意义,现在离死亡更近了一步。既然注定要死,那就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些吧!
下定了决心,便已心无旁骛。他总是双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有人跟他说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应承,眼珠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生命于他而言并无眷恋,直到遇到简宁后,才让他对生命有了期盼。
虽然对简宁一眼万年,但他并不想打扰她,甚至没渴求过她的生命当中能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只要能看到她,能看到她的笑脸,知道她开心幸福,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会在背后默默地守护她,默默地支持她,从未有过一丝半点的奢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愿望也不能得到满足。
也对,自己无父无母,来源不明;无钱无权,一无所有,这样的条件还幻想追求简宁?还梦想着与她成双成对?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出身不好也罢了,一无所有也罢了,可偏偏又是个双手沾染了鲜血的肮脏灵魂,简宁怎能不嫌弃?
生命于他,连这最后的希望也成了泡影!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让我猜猜你在伤心什么?”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他等待的已经来临。
崔云曦头也不歪、眼珠也不转一下,脸上显现出鄙夷与不屑。
来人洋洋自得地站在病床前,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俯视着卧在病床上的崔云曦,对崔云曦表露出来的鄙薄视而不见,眼中透露出一种不可一世的胜利者的傲慢与得意。
他指间夹着一根雪茄,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泛了黄。
他猛抽几口雪茄,俯下身子凑近崔云曦的脸,故意冲着他吐了几口烟圈。
烟气缭绕刺鼻,崔云曦立刻被呛得咳了起来,这一咳,牵动着伤口痛苦不迭。
他痛得撕心裂肺,眉头紧锁,来人却凑近他眼么前,哈哈大笑起来,故作关切地说:“呦呦呦,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他的笑声如幽灵一般回荡在整间病房,叫人心里极不舒服。
崔云曦不气也不恼,只是不停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越是痛苦,来人就越是得意。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崔云曦重伤的明昊。
看着崔云曦咬牙皱眉,额头上沁满密密匝匝的汗珠,明昊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他咧嘴大笑,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一脸的幸灾乐祸。
面对明昊的嘲讽和奚落,崔云曦泰然自若。
随着疼痛的缓解,抑或是他对疼痛已经麻木,喘息逐渐平息下来。
对明昊的来意,崔云曦心知肚明。今天他专程到这儿来,绝不是来看望他这个伤重病患,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崔云曦不屑于与他逞口舌之争,直截了当开口道:“别绕圈子了,说吧,说明你来这的用意。”
他毕竟身上有伤,又是反复受伤,说话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稍显虚弱。
明昊先是愣了一下,转瞬脸上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嘚瑟劲儿。“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特意来看望你的呢?”
对于他这句话,崔云曦嗤之以鼻。
明昊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虚伪过头了,他咧咧嘴,似乎在为自己找补。“当然,我更想看看你的狼狈样。”
这就是崔云曦心目中的明昊:他抽雪茄,喝洋酒,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但他的内心是极度空虚自卑的,不得不用外表的华丽来掩盖内心的不自信。
探望他也好,看他笑话也罢,反正无论明昊说什么,都刺激不到他,他永远都是这样的淡泊宁静。
明昊恰恰相反,恰恰缺乏他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自卑却又自傲。
用自傲隐藏内心自卑的明昊,实际上是心理扭曲、失衡的人,这导致他做事手段极端且罔顾人情。就算是从小同甘共苦、胜似兄弟的崔云曦,也下得去狠手。
处于劣势的崔云曦在明昊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忌惮和讨好的意思,这让明昊极为不爽。
他收敛起面上的似笑非笑,连装都懒得装下去了。
他今儿个到这儿来还真是没有半分探望病患的想法,人本来就是他伤的,且没有半分悔意,又怎会专程跑来探望?
他的本意除了要在崔云曦面前显示自己胜利者的姿态,同时看看他有多么的狼狈不堪,他还带着一个更大的目的。
然而崔云曦从头至尾的不卑不亢、不屈不挠、镇定自若,燃起了明昊心底里的妒忌。
他不耐烦再装下去,便直切主题:“我亲自来就是最后问你一次:扎坤你杀还是不杀?”
“杀!我去杀他!”因身体虚弱中气不足的崔云曦,这句话却回答得掷地有声。“这一单,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