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西丛不置可否，“放着吧，先别回应，倒霉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万匀礼盯着微信上不停跳出来的消息，“公告一出来，就有人来敲我问《人间小暖》赞助的事情了，之前可没一个人愿意搭理我……呸，这群见风使舵的王八蛋。”

“就是一些跟风的阿猫阿狗，大企业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蹚浑水，”荀西丛冷淡道，“与其让他们占便宜，我还不如亲自去原来合作的品牌方那里求人拉赞助，至少都是知根究底的。”

“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塞广告了，”万匀礼啧了一声，“以前节目组够硬气，天易果饮独家冠名都不能随便插手更改流程，现在节目组要低声下气求人，他们不使劲占便宜才怪，到时候恨不得你把他们的产品纹在胸口上录节目！”

就像是成飞庭说的那样，天易果饮事件有反转，节目怎么都能做下去，但要是做得乱七八糟的，还不如终结在第四季，把荀西丛干脆利落地摘出去就算了。

荀西丛没说话，翻看着节目组新鲜出炉的预算书。

万匀礼偷偷瞥他一眼，“话说回来，我们真的要找旋天传媒合作吗？计老师的面子是一回事，真金白银是另一回事，其实他们单独出人的风险没那么大，我们可以想办法多找几个冤大头出钱，娱乐圈这些大公司想弄死你，但圈外多的是不怕事的人。”

荀西丛皱起眉头，“出事的时候只有旋天传媒愿意搭把手，你当时也说这个方案可行，除非他们觉得投资这个项目太吃力，不然节目组的优先合作对象就是旋天传媒。处境一好转就把人家踢开，我们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有什么区别？”

“旋天的体量不大的，项目少咸鱼多，这些年被大公司压得半死不活的，热搜都没钱买，不然计老师为什么还要靠你的人气来拉她出圈？”万匀礼无奈道，“富贵险中求，如果我是黄总，肯定也想搏一把看能不能翻身，但节目组又不能保证百分百赚钱，我这不是怕拖垮了旋天，害得你家偶像失业吗？”

计绯这次太仗义，她觉得自己是在给前辈们找工作机会，但在节目组看来就是一场及时雨，万匀礼自称是个没心的经纪人，这回都有点小感动，也能理解荀西丛不想欠她人情的想法了。

她的演员生涯已经够艰难的了，给孩子留条裤衩吧，不然真的要成为流浪咸鱼了。

荀西丛闭上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解有些酸痛的眼球，“旋天能在圈里久立不倒，那位黄总就不是个冒进的脾气，建议是元导说的，合作是旋天主动提的，还拉了那么多小公司一起扛风险，我不觉得他们是单纯在拿自己的公司赌一把。”

他之前不想同意，是因为不清楚质检部门的溯源结果怎么样，王小曼和成飞庭都被二次打击得没了斗志，只想牺牲节目组保住他。

现在事情渐渐明朗，拉旋天传媒这批公司合作，反而好过节目组到处去求爹告奶奶拉赞助，小公司平时连大热综艺项目的边儿都挨不上，自然掌握不了主动权，即使黄总他们出钱又出人，整体安排还是要听节目组的，对王小曼和成飞庭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说不定才是一种合作共赢。

旋天传媒有自己的一栋小楼，位于年代久远的创业园，还是老总黄湛在二十年前买下来的，这么多年就没挪过窝了。

阿酷把车开到了楼底下，计绯就站在那里等人。

这个创业园的建筑都是工业艺术风的，小楼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个红砖房，三层高，因为时间悠久，红砖已经有些褪色，还攀上了斑驳的青苔，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是个沉默又安逸的老人。

计绯今天很少见地穿了一身黑，黑色的薄款风衣，黑色的靴子，黑色的短裙，黑色的背心，阴天的风过分萧索，她双手揣在兜里，站在历史感深重的红砖建筑前，那张平日里略显素净的面孔突然就变得鲜明起来。

她可能等累了，倦倦地发着呆，直到汽车开到跟前才突然惊醒，在砖红的背景中，她蓦然抬头看来——

荀西丛心头突兀地一跳。